男人阴沉着一张脸,这脸色就如外界的天,这几日就没放晴过。
孟棠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不解释?”褚奕问。
以前有个什么她都会仔仔细细向他解释个清楚,如今竟连个解释也没有了,甚至都懒得敷衍他。
孟棠抬眸,与他对视,问:“这有何好解释?陛下您说南疆圣医是臣妾的好哥哥,那就是吧,臣妾口味特殊,就喜欢那种七老八十爷爷辈的人,陛下您可满意了?”
“你!”
褚奕被她这番话气的,脸色胀的通红,他重重拂袖,道:“胡言乱语!”
“陛下既知是胡言乱语,又何必说人家圣医是臣妾的好哥哥来污蔑臣妾,臣妾有没有好哥哥,有几个好哥哥,陛下不知道吗?”
孟棠平静的说完这番话。
褚奕一阵沉默。
孟棠这是彻底撕碎温婉的假面了,连装也不屑装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孟府千金。”褚奕冷嗤一声。
“比不上陛下您疑神疑鬼,猜忌不休。”
褚奕头一回在嘴上落了下风,她说的话句句带着火药味,呛人的很,以前有多温柔,现下就有多尖锐刻薄,像是外边那盛开的月季,茎上带着密密麻麻的小刺,碰一下便扎人的紧。
“好,朕不与你说这个,你怎会认识那楚天明,还叫他指明了要见你。”
孟棠淡淡开口:“年少无知,一心扑在男人身上,为了解某人的蛊,想遍各种办法,让人去寻过南疆的圣医。”
那某人再明显不过,说的就是他褚奕。
褚奕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她唇角挂着嘲讽的笑,问褚奕:“不然呢?臣妾这七年都在深宫之中,连那圣医的面都没见过,还是陛下觉得,我能避过这宫里的上千上万侍卫宫人,出去与圣医私会?”
若孟棠当真有那本事,那这皇宫可以说已经成破洞篓子了,谁都能来去自如了。
“既如此,楚天明说是要见你一面,你见是不见?”
孟棠眸光微动,她问:“是寻到解蛊的法子了么?”
褚奕不语。
孟棠说:“臣妾如今被幽禁于坤宁宫,如何去见。”
褚奕被他这话一激,他弯腰,捏住孟棠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你不要明知故问,当然是朕带你去见!”
“如此,陛下要带臣妾去见臣妾的好哥哥,陛下当真善解人意。”
“孟棠,你这是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么?”褚奕压低声音,语气也跟着阴恻恻的。
孟棠挥开他的手,背脊挺直,即便跪着,也满身傲骨。
她说:“是非要带臣妾去见他一面,他才肯帮陛下解蛊么?若臣妾说臣妾不愿意呢?”
“你……”
他从没想过,她会给出这个回答。
他的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她,挑战他的威严。
“现下只是想见臣妾一面,但他若是说要臣妾的命,才能帮陛下解蛊呢?陛下也会将臣妾交出去么?”
“他敢!”
“谁说得准呢。”
褚奕拂袖,摔落桌上的杯盏茶壶。
他说:“不去便罢了,朕瞧你近日在坤宁宫面壁,一点也不像是思过了的样子,既如此,就继续关着吧!”
也不是非她不可了。
他便是硬撬,也要撬开楚天明那张嘴,让他说出解蛊良方。
褚奕手段向来强横。
*
翌日,褚奕下朝后,便换上衣服,打算出宫去找那楚天明。
这雨若是继续下,对他而言,着实是不小的麻烦,蛊毒若真能解,还是早日解了为好,今年这天也不知怎么了,雨水这般多。
褚奕踏上马车。
服侍他小太监也跟着上了马车,马车内豪华,小太监跪在地上,给他沏茶。
褚奕瞥了他一眼,见这小太监一直低着头,将官帽的帽檐压的极低,他不悦问道:“你是何人?以前怎么没见过,新来的?”
小太监将声音压的很低很沉,他说:“奴才先前在玉堂司职,有幸得李常福公公的青眼,这才被调来了乾清宫。”
褚奕觉得他这声音有些怪,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实在做作!
他道:“抬头让朕瞧瞧。”
小太监将头低的更低了。
褚奕更加不悦,说:“朕让你抬头,你这狗奴才敢违抗圣命?”
小太监不语,将头伏在地上。
马车咕噜噜前行着,时不时颠簸两下。
褚奕又开始烦躁了起来,孟棠那般对他也就算了,如今连个小太监也……
褚奕起身,抬脚就要踹。
孟棠一把抱住了他小腿,抬起头,露出那张清丽的小脸,头上的官帽被他的腿蹭歪了。
“别踹。”她说。
褚奕一怔。
霎时间那如一潭死水般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头萦绕。
褚奕看着这样的她,喉结滚动,“松、松开。”
英明神武的褚奕,看到这一幕,竟结巴了一下。
孟棠松开手,褚奕收回脚。
他沉着脸望向她,问:“朕不是罚你幽禁坤宁宫,孟棠,你敢违抗皇命,好大的胆子!”
有六十的好感度在,孟棠一点也不怕违抗皇命会叫他真的生气。
“那陛下罚臣妾好了。”孟棠无所谓道。
褚奕怒火中烧。
他伸手,摘了她头上那不伦不类的官帽,掐住她两颊,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
“臣妾当然知道。”
褚奕乌黑的眸阴沉沉的,其实看到孟棠,他心底也是高兴的,但就是下不来这脸面,故意做出这副恼怒样。
“知道你也敢?”褚奕问。
“臣妾下次还敢。”孟棠冷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
褚奕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的牙痒痒。
她彻底不装之后,性子和他所以为的天差地别,这哪里是什么温柔贤良的小白花,小祖宗还差不多!
褚奕就像养了个小祖宗,说不过怼不过还骂不过,气的自己心肝脾肺都在疼,偏偏还舍不得真杀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