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宫女们兢兢业业的洗着衣裳,掌事大宫女青桔坐在一旁,边嗑瓜子边拿着手上的柳条时不时抽上一抽。
“都快点,你们这速度,这几盆衣物要洗到何时?”
忽而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小太监脸上挂着笑,说道:“恭喜青桔姑姑贺喜青桔姑姑!”
青桔茫然道:“来福公公,你不是在李千岁手下伺候的吗,怎么来了奴婢这。”
李来福笑着说道:“陛下要给青桔姑姑赐婚啦。”
青桔一呆。
“赐婚对象是户部侍郎之子方晚意!”
户部侍郎是正三品大臣。
青桔喜上眉梢,说道:“真的?你莫要哄骗我!我能有这般好福气,搭上侍郎家的公子哥?”
“是真的是真的,是皇后娘娘替你们请的旨,陛下不日便会回宫,等回宫后,这一纸赐婚便要下来了!”
“上苍保佑,皇后娘娘真是个大好人!和传闻中的一样好呢!”青桔高兴的都快找不到边了。
像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能搭上侍郎之子,只怕是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
在灵感寺逗留太久,眼瞧着孟棠身子渐渐好转,转眼到了回宫的日子。
若说孟棠回宫,最着急的是谁,无疑是梅妃了,皇后一回宫,她手上的协理六宫之权,可就要交还回去了。
梅妃躺在榻上,心情不好。
她身边的宫女银杏说:“听闻前些时日太后受了惊提前回了宫,要说这宫里呀,谁最看不顺眼皇后,那可就非太后莫属了。”
梅妃皱着眉,道:“即便是太后,也不能帮本宫保住这协理六宫之权。”
银杏说:“娘娘您想岔了,皇后娘娘在灵感寺遭了难,听闻受了重伤,这身子呀,刚养好没多久,您只需要去太后那上两副眼药,太后打骂皇后娘娘的还少吗?只要皇后娘娘继续伤着病着,这协理六宫之权,不还是您的。”
梅妃沉吟片刻,道:“不错。”
回宫第二日,宫女便来了坤宁宫,说是太后召见。
先前柳嬷嬷被用了拶刑,双手尽废,太后身边换了个年轻的新人。
孟棠此时正在给院中的花松土,闻言,问:“太后现在就让本宫去?”
那宫女是个机灵的,福了福身子,道:“回娘娘,太后说娘娘回宫,她老人家特地为娘娘备了接风洗尘的午宴,希望娘娘能在午宴开始前准时到慈宁宫。”
“本宫知道了。”
待到那宫女离开后,芳宁生气道:“太后召见您准没好事!肯定又会想着法子折磨您!奴婢这就去请陛下!”
孟棠抬手,阻止她,说道:“不必。”
芳宁急红了眼,问:“您忘了上次了?太后她老人家可不是好相与的!”
芳宁不知道匪寇攻山那日孟棠与太后间发生的事,自是以为太后又想折磨皇后娘娘了。
芳宁说:“娘娘,您别这般好脾气,受了欺负就该告知陛下,得让陛下心疼才行,太后也真是的,您才刚回宫呢,身子也虚着,她就想着来磋磨您了。”
孟棠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道:“未必。”
“什么未必?”
“此次未必是鸿门宴,走罢!去慈宁宫!”
芳宁急哭了,“您真去啊,还不让奴婢去禀告陛下,万一太后真的关起宫门来对付您……”
“那我便打死她个老不修的。”
芳宁呆了呆。
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家娘娘说这种话。
芳宁眼角的泪珠子滑稽的挂在那里,要掉不掉。
坤宁宫里,香烟袅袅。
嫔妃们坐在桌前,笑着和聂竹青说话。
越嫔道:“妾身听闻皇后娘娘回宫了。”
梅妃笑着应道:“可不是?听说皇后娘娘在灵感寺糟了大难,为陛下挡了一劫,此番看来,皇后娘娘与陛下必定更加伉俪情深了。”
平日里若说谁最看不惯孟棠受宠,除了这群嫔妃,可就属太后了。
甚至太后对她的恨意要比她们还要大些。
梅妃又道:“如今皇后娘娘独得圣眷,恐怕就更加看不上我们这些歪瓜裂枣了,皇后娘娘品行高洁才华横溢,我们呀哪能和皇后娘娘比呢?”
说完,她还偷偷瞥了太后一眼。
越嫔趁机又道:“皇后娘娘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梅妃姐姐在打理后宫,等皇后娘娘回来,这协理六宫之权,只怕要交还回去咯。”
梅妃笑意盈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协理六宫之权本就是皇后娘娘的,什么交还,只是物归原主罢了,妾身管理后宫哪有皇后娘娘管理的好?”
聂竹青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
梅妃登时捂嘴,道:“哎呀,瞧我,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说什么呢,妾身本也没资格与皇后娘娘比。”
若换做以往,聂竹青此刻定然要勃然大怒,黑着一张脸了。
可此时,众嫔妃观察着太后的神色,心想怎么回事?怎么一点也没有黑脸?
“皇后娘娘到!”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下一刻,便见孟棠被芳宁搀扶着走了进来。
芳宁还是很紧张的,紧紧跟在孟棠身边,生怕太后突然发难。
众嫔妃瞧见她,登时起身,一脸正色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众嫔妃忍不住拿眼神打量她。
又去打量太后。
太后缓慢的喝了一口茶,随即开口:“皇后来了,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来了来了!
太后她要开始了。
就连梅妃嘴角都快忍不住笑意了,拿双眸偷偷瞥向她。
“是,母后。”
孟棠乖顺的坐在太后身边。
太后道:“今日哀家叫你过来不为旁的,你在灵感寺照顾皇帝也算辛苦了,哀家便和众嫔妃一起,为皇后接风洗尘一番。”
“谢母后。”
众嫔妃却觉得这番话读作接风洗尘,写作刁难折磨。
都等着看好戏呢!
“来,皇后,尝尝这药酒,是哀家宫里的酒工费了心思酿制的,听闻对身子虚的人极好,可是大补呢。”聂竹青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酒。
梅妃怕自己笑的太明显,拿帕子遮了遮嘴角,心想那酒里怕不是下了什么毒,太后怎么会真的为皇后着想呢,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萧荭芸有些担心的看着这一幕,显然也是怕极了这酒里有毒。
萧荭芸磕磕巴巴的开口:“太后娘娘!臣妾身子也伤到了,不如这酒就让臣妾来喝吧!”
这话落,众嫔妃纷纷不悦的望向她,那是一种看戏被打断的不悦。
太后嘴角浮现出些许笑意,道:“这酒酿的少,只有这么一小盅,还是给皇后罢!荭芸若是喜欢,哀家那里还有今年刚酿梅子酒,一会给你送去几坛。”
众人暗忖,果然!太后不会轻易放过皇后!
孟棠也道:“母后的心意,儿臣怎可辜负?这么好的药酒儿臣从前见都没见过呢,欢喜还来不及。”
说完,孟棠一口闷了。
嫔妃们瞧着她,都等着她毒发出洋相。
反正太后赐皇后的酒,必不可能是普通药酒那般简单!
芳宁也紧张的握紧了拳,娘娘怎的就这么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