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黄莆川堡内本就住着三四千人，昨晚陆续又进来五六千人，将堡里挤得水泄不通。
这些老百姓经过昨晚残酷血腥的杀戮，求饶已经没有意义，要不是那些小孩子拼死来救他们，今天他们就不会是站在城头阻击明军士卒攻城，而是成了那些死在城下的具具尸体。
教训是深刻的，昨晚耻辱地投降这些人绝不愿意在经历一遍，何况仙人不会弃他们于不顾，援兵一定会马上赶来。
打了一下午毫无进展的张应昌，回忆起攻城时那些白发老头老太太，合力抱着攻上城墙的士兵就往下跳，受伤的小孩妇女干脆当人肉滚木，谁也没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最后一次攻城时还没接近城墙，士兵们止不住开始恐惧向后逃去，张应昌出动了督战队都没用。
晚上杜文焕听到张应昌的汇报后，也不由得头皮发麻，贼寇悍不畏死也就罢了，怎么他们的家属比他们还要吓人。
杜文焕见过了老百姓为了活着，什么人性都抛弃了，从买儿卖女到分食子女，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们动摇，造反也不过是为了活着。
贼寇首领究竟有什么妖法，让这些最怕死的老百姓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如果连小小的黄莆川堡都是这样，那府谷县城恐怕也不好拿下。
杜文焕手里只有十日之粮，此番劫掠贼寇也不过是搞到一天的粮食，难不成要李卑率领骑兵去抓满山遍野逃跑的鸡。
可明日贼寇一定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李卑手中的骑兵还要看住贼寇，哪里还有时间去抓鸡。杜文焕不信这方圆几十里的贼寇都跑了，肯定还有很多人没得到消息，尤其是隔得很远在黄河岸边的村民。
不出杜文焕所料，李卑率领的骑兵在三十里外发现了人烟，抢了不少粮食和肉，还抓了四千多村民。李卑留下两百骑兵押着这些村民缓慢行军，剩下的主力驮着几十斤大米和肉返回了军营。
杜文焕看着骑兵身上驮着的大米和腊肉，表面上虽然高兴，粮食足够他撑20天，可是心里不由得感到绝望。
如此多大米和腊肉就算贼寇用抢来的银子买，也不足以将这些家属也能吃上这么好的伙食，除非贼寇说得都是真的，那个从未说过自己名讳的首领真能变出粮食。
“李将军，记住这些粮食和肉不要说是抢来的，就说是河对岸阳曲县犒劳大军”杜文焕严肃地说道。
“大人为何不让士卒知晓，贼寇如此富有不是更能激起士兵贪欲吗？”
“侍平，你可知现在这样的大米卖多少钱一担，肉的价格多少钱一斤，神木、府谷两地从来不产江南的大米，至于养猪那更是无稽之谈，一河之隔的山西商人即便有能力卖给这些贼寇，你认为贼寇的银子能撑五个月吗？”
李卑掰开手指头算起了账，府谷原有三四万人口，贼寇又将神木县人口几乎全部迁走，能给出这么好的伙食，总不能全杀了做成军粮。
一旦精米10两银子，李卑抄家时每家每户基本上都还有半旦精米，一个月光精米就要消耗至少20万两银子，还有猪肉一斤至少一钱银子，算上腌制的食盐那就是两钱银子，每月花费至少15万两银子，还有至少一万匹战马的伙食开销。
李卑越算越觉得心惊肉跳，神木府谷都是穷县，贼寇即便把地皮刮干净，也撑不过一个月的开销，更何况那帮山西商人如此大规模走私，岂能不趁机抬高价格。
难道杜总兵害怕贼寇散播的传言是真的，一旦将士卒知道跟着贼寇造反待遇这么好，军心会不会彻底动摇，那以后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大帅我明白了，我这就让手下士兵将粮食交给军需官，严禁他们出营与别的士卒闲谈，决不让消息扩散出去”
“你明白就好，这世道老夫越来越看不懂了，希望这次能将祸害除掉，否则我大明...”杜文焕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他为大明效忠了一辈子，岂能被妖魔所动摇。
那妖道无非就是能变出粮食，要是还会其他法术神通，两个月前这支部队就会不复存在，要是能把这妖道活捉，那我大明日后便再也不会受饥荒之苦。
人精的杜文焕没有被王浩的神通吓到，反而让他琢磨出了王浩的弱点，一个只会变粮食的神仙有什么可怕的，要不是家里孩子不争气，杜文焕跟那帮将门世家关系也不咋样，他都想将这仙人据为己有，杜家为何就不能出个皇帝当当。
远在归化城的林丹汗也收到了留在府谷当间谍的手下汇报，看完之后怀疑下属是不是长期待在那，被邪教言论蛊惑了。
可这位蒙古大汗也不明白府谷义军哪里来的粮食，每个月按时给他送来生铁，还卖给他这么多粮食，时间久了林丹汗也猜出来就是府谷卖给他的。
半信半疑的林丹汗听说山西明军去找府谷义军麻烦去了，要是让明朝剿灭了这帮人，林丹汗以后从哪搞这么多生铁，他还打算看究竟能不能从府谷那里买到大量的粮食。立刻命令部队集结，他要亲自率领勇士们再一次去攻打大同，迫使山西明军回身支援。
远在韩城的王左挂也听到了传言，不管仙人是不是真的，总之府谷那里肯定有粮食，不然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上次他攻破韩城缴获的粮食全被官军夺走了，如今虽然打下了韩城，却只得到数万流民，这些人都是被王左挂抢了粮食，裹挟进队伍后被打散，官军收复后对他们不管不顾，只能跟着王左挂一条道走到黑。
王左挂也知道西安城不是那么好打的，附近的粮食都被他和官军抢完了，恐怕没到西安队伍就得饿死，再说了西安说不定还会派兵来围剿他，于是等在韩城收集完船只后，便带着队伍跑到山西境内筹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