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许源的理由,许外公听了不下十遍,这一次他不再纵容,直截了当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今年一定要有行动,无论成功失败,即使只是向外踏出一步。
许外婆已经物色好相亲对象,只等着儿子的一句话,一个不合适可以找下一个,即使每天只做这一件事,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许源丢下一句“我做不到”就跑了出去,陆明盛和许莹也连忙追了上去,只留下陆晨熙和陆晓曦安慰老人。
找到人时,许源正坐在湖岸边的台阶上,往水里扔着石头。
陆明盛边走边打电话把陆明辉也叫了出来,他们四人需要好好谈谈。
“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许源举在半空中的手停顿几秒又快速甩了出去。
“怕你一个人坐这想不开。”
许莹在他旁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会?我才舍不得你和爸妈。”
许源有些惊讶这句话会从姐姐口里说出来。
“开玩笑的,你姐就是担心你,等会儿小辉过来,咱们一起聊聊天。”
陆明盛坐在许莹身边,顺手捡起脚边的石头丢了出去,湖面上泛起一阵涟漪,几秒钟后,石子沉底,湖面归于平静。
“嫂子,把你老公借我用一下。”
陆明辉从远处漫不经心的走过来,一脸颓废,在陆明盛身边坐下,虚弱无力的抱住他。
“穿这么点衣服出来,也不怕感冒。”
陆明盛扯开领口的纽扣,想把羽绒服脱下来给他。
“不要你的衣服,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陆明辉制止了他的动作,把拉锁又推回了原处。
许源把自己的围巾解下,递了过来,陆明盛接过展开后又对折一次,把陆明辉上身包裹住,因为清瘦,围巾长度还绰绰有余,陆明辉把两头系在了他的腰间。
“你们俩谁先说吧,到底什么想法?我们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你们,但爸妈为你们的事吃不好睡不好,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
陆明盛起了个开场白,由他们接下去。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没人说话。
许莹看见弟弟冻的通红的手指,二话不说拉过来在自己手心里捂着。
陆明盛低头看了看,趴在他肩上的弟弟目视前方,完全不理他。
“源儿,你是哥哥,你先说。”
陆明盛只好又亲自打破僵局。
“说吧,无论什么原因,把实话告诉我们。“
许莹的话给了许源一个定心丸,他朝左瞄了一眼,又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
“每次都是我赢他,就想让他赢一次嘛,但是他又不愿意。“
“小辉?谁先结婚谁赢啊?结果你俩还谦让起来了?“
陆明盛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把实话说出来吧,别瞒了。”
陆明辉小声把这句话说出来,手上环抱的力气也加大了些。
陆明盛和许莹突然有些紧张,害怕下一秒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们俩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分开过,我说我在外地工作,其实一直就在小辉的工作室旁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互相信任,互相包容,是彼此的知音。”
许源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陆明盛和许莹听完嘴巴不自觉的长大,在他们的预先设想的好几种理由里面,但偏偏就是他们最难以接受的那个。
“小辉,源儿说的是,真的?你们”
陆明盛的声音哆嗦起来,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看向陆明辉的眼神满是难过。
“哥,对不起,我接受不了其他人了。”
陆明辉抬头,眼里噙满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这么大的事你就自己擅自做决定了,什么都不和我说,你让爸妈怎么接受?你和谁都行,为什么偏偏是小辉?“
许莹气上心头,用力甩开了弟弟的手。
“我错了,姐,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气着自己。”
许源反握住姐姐的手,往自己身上拍打。
“辉儿,哥哥是看着你俩长大的,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哥哥?”
陆明盛后悔自己的疏忽,在此之前,他不介意这种关系的存在,但是当事情真实发生在身边时,发现自己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大学的时候,刚开始分开了一段时间,发现很不适应。他就每周历经两个小时的路程来见我,有时候只能待上几个小时就要往回赶,但每次见面能够带给我下一周的心安,四年在校的时间里,寒来暑往,我们的见面,一周都没有断过。“
陆明辉其实也没想明白,明明一向为敌的对手,无形中偏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那四年,我们俩其实都心照不宣默认只是纯洁的友谊,我们都试着谈过一段恋爱,但手还没牵上就宣告失败了,阅历慢慢增长后,发现原来真的有这样一种关系,超越了兄弟情,毕业那天晚上,我们坐在一起聊了一整晚,最终承认,接受。”
这段关系持续至今已有十二年,他们隐瞒的很好,互相尊重,距离有度,没有任何人起疑。
“你们真的决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结婚,不要小孩,就只是两个人简简单单一起生活?”
陆明盛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们家有三个宝贝足够了,哥,嫂子,你们会不会讨厌我?”
……
“哥哥嫂子都尊重你们的选择,我们不是古板的人,这种情况我们已经考虑到了,你们不要有压力,哥哥嫂子一定站在你们这边。“
沉默许久,久到他们四人仿佛变成了静止的雕塑,陆明盛终于有了反应,在陆明辉背上轻拍几下。
这些年弟弟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被分享者,唯独这件事隐瞒了十几年,可想而知他有过多少次的欲言又止,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自己实在不忍心做出拆散的决定。
“许源,你是怎么想的?能担起这个责任吗?我警告你,小辉如果受到任何伤害,我会选择不认你这个弟弟。”
许莹推了推还没表态的许源,他的性格一向执拗,认定的事,即使错了也不肯回头,现在局面无法挽回,一旦父母得知既定事实,他们四人都将会面临许多不可控因素。
“姐,姐夫,我向你们保证,我能,我不会让小辉受到任何委屈,即使我们认识三十多年,在一起十几年,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他是我人生中做出的最正确选择,我愿意守护他整个余生,绝不后悔。”
许源站起身,面对着三人,眼神坚定,就像毕业那天对着小辉表明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一样,这份真心从未变过。
“好,这件事目前只允许我们四个人知道,父母和孩子都先瞒着吧,好好过完这个春节,父母那边想办法给她们安排参加一些活动,把他们的心思分散开,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大家坐一起再把话说开,具体怎么说,等我再想想吧,你们也要做好安抚的准备。”
陆明盛看向湖面的思绪回笼过来,尽管作为公司当机立断的决策者,这件事他暂时能想到也只有这个拖延时间的办法。
……
陆晓曦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只是父母带着叔叔舅舅回来时,她看见他们四个人的眼眶都微微泛红,表情也有些沉重,但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