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戈低头，想去看唐止雾的脸。
但一凑近，少女的脸就又躲开，脑袋往下低垂，故意躲着他。
徐戈脸上扬着笑，见她弯腰，缩着身子往下躲，自己也跟着再凑近一步，去看她。
她一躲，他便乐此不疲地弯下极其挺拔高大的身子，去看少女此刻脸上的小表情。
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但在他第一次弯腰来寻她之时，紧皱着五官的小脸就已经舒展开来，笑意明显，故意不发出声音。
终于在抵着桌子，彻底弯不下去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道专属于老人的温和声。
“两个小年轻倒是甜蜜的紧，可别把额头给磕坏了。”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便刚好捂在了唐止雾的额头处，横在了她和那桌子边缘的中间。
这声音莫名熟悉，唐止雾一愣，而后迅速抬起了头，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在他们这角落的座位旁边，只隔了一条过道，挨着一张桌子。
刚刚还空空荡荡，没人坐的桌子上，此刻正坐了一个头发胡子全都发白的老人。
他鼻梁上依旧架着一副快要落下的眼镜，双目明亮，此刻正笑着看着唐止雾和徐戈。
面容和蔼，莫名的慈祥。
唐止雾看着这突然出现在一旁的老人，微微发怔，而后有些惊讶地支支吾吾，“你....你是别墅区那边，中药店的老板！我记得您！”
但是铁军体弱，还好这家中药店开的不远，还一大早就开了，不然铁军肯定是免不了受些罪。
见唐止雾认出他，那老头儿，轻轻笑了笑，“你的羊驼最近可好？”
“好啊！干饭香喷喷，最近还忙着拆家呢。”
见两人认识，徐戈也自然而然地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对于任何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陌生人，都收敛着眸子，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对方。
这沉默像是故意引起了老人的注意，在与唐止雾笑着交谈了几句后，便直接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没想到你有男朋友啦？”
唐止雾羞涩一笑，继而将男人的手臂抱在怀里，笑着点头，“是啊。”
“小姑娘，我会看点面相。”老人佝偻着的身子向后一倒，靠在了椅背之上，意味深长，
“你这男朋友山根挺立，太阳穴平整，眼角和眉峰凌厉，血煞之气在周身环绕，一看便知此人位高权重，是个狠辣的角色，不过........”
他话说到此，便停了下来，再度肆无忌惮地看着此刻也正在打量他的徐戈，有种将他看穿的感觉。
不知为何，唐止雾总觉得这老头儿怪玄乎的。
听的她心里开始不断地发紧，立刻站起了身，挡在了徐戈的面前阻挡住了老头儿的目光。
她勉强地笑了两声，冲着他摇了摇头“老板，我男朋友就是个普通人，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点到为止，结束讨论时，那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儿却是不依不饶。
还严肃地直起了身，对着唐止雾正经道，
“我看人很准的，你这男朋友印堂死黑，明明已经是死灵的模样，奇怪的是，居然还有生命特征在人间游荡。”
到此，被唐止雾挡住的徐戈霍然一震，头上的黑金冠都随之一颤。
一股强大的冷气在他的周身逐步荡开，一直敛着眼睫的男人，在此刻缓缓抬起了他那双完全隐藏在黑夜中的墨瞳。
晦涩不清的神色在其中游荡，这股子黑色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凝成实体滴落。
暗沉又怪诞，直到最后一刻，才能逐渐分辨出他眼中那异常明显的神情。
那名为警告的神情！
“老板！”唐止雾闻言，那张打圆场的小脸立刻一垮，怒喝了一声，“您这样的行为已经冒犯到我和我男朋友了，请您以后谨慎说话！”
说罢，便不再给面子，拉着徐戈就准备换个位置，不想再听着个神叨叨的老头儿瞎逼逼。
但当两人起身，走到两张桌子的过道之时，那老头又冷不丁地轻声说了一句。
“历史不可被改变，人也各有归宿，即便是领悟了时空之力，也不能够轻易去破坏。”
此话一出，行进中的两人皆是停滞下了脚步。
没有回头，但足够震撼。
唐止雾握着徐戈的小手骤然收紧，一股寒毛悚然的感觉袭来。
犹如完全无法抵御的暗潮，瞬间将她这颗本就紧张的心给淹没。
她冷汗顿生，额间那略微掉落的细碎短发也被汗迅速浸湿，狼狈地紧贴在面颊之上。
直到男人的大掌轻轻落至自己的手背时，唐止雾才回过神来，低头望去。
包着小手的白色纱布里面似乎多了几分血色。
自己那已经快要结痂完全的伤口，居然被刚刚使劲收拢手掌的力道给震开了。
这将伤口撕开的疼痛，全然无法与刚刚那老头儿说的话比较。
她抬眸，望向徐戈之时，男人柔软的眼神似乎一直在等着她。
安慰，放宽心的微笑浮起。
下一秒，男人便收敛起了这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和温柔，又变回了那个弑杀桀骜不驯的锦衣卫指挥使，徐戈。
“即便阁下有这通天的本事，看出了些什么，但我徐戈想要什么，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目光凶狠，冷光乍现。
这一身的灰色墨袍似乎被这气势震得缓缓摇晃。
高大的身子几乎将这老头儿面前的所有光线遮挡，只剩下一片浓厚的阴影。
徐戈一直淡薄的唇角微微弯起，就这么逆着光露出了一个分外恐怖的浅笑，“谁来拦我，我就杀谁。”
杀意顿生，让人不寒而栗。
这话在现代被人说出可是相当的滑稽可笑。
但此刻，在此时此刻。
被这样一个浑身死气弑杀的男人说出，别人只会寒毛竖起，无条件地相信男人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听完所有的一切，这老头儿倒是完全没有受到一丝惊吓的样子。
而是侧身将身边的帽子拿了起来，终于抬手推了推他快要滑落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