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吓死我了。”朱樱一边帮她擦干头发,一边心有余悸小声的抱怨,“这姑爷走路也没个声音,真的是。”
“殿下。”沈棠溪慢慢道。
“啊?”朱樱一脸疑惑。
“我与他今日已成婚,你日后要称呼殿下。”
“嗯。”朱樱喏喏应下。
她虽被临时册封为公主,却也是和亲的公主,不可纵容下人失了母国风范。
而且……
她握紧了手中的发簪,坚硬的簪身硬硬的硌着她,似乎在提醒她,她还有任务尚未完成。
这是一支极为普通的素银簪子,略为粗制的做工,但却有着精巧的式样。通体银白的簪子上,枝叶缠绕,一朵娇俏的海棠花傲然开放在枝头。世人只知海棠颜色艳丽、动人心魄,却不知她也是拥有顽强意志的花朵。春寒料峭,她奋勇争先。其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绮丽多姿。
这支簪子,父亲为其取名“海棠娇”,是母亲最为喜欢的一支簪子,也是父亲为母亲做的唯一一支簪子。
沈棠溪垂眼默默地瞧着,上面的娇艳花朵,母亲抚了多少次,坚硬的簪身、锋利的簪尖,碰碎了多美的少女芳心。
沈棠溪不得而知。
她只记得,母亲走的时候,很美,很美。烟霏阁新出的丹凤霞也掩不住她脸上的苍白憔悴,但是另一种红却让她美得惊心。那就是她手里的这支簪子。母亲瞧见的时候,脸上便泛起少女般的红晕,那颜色胜过世间所有的胭脂……
现在,这支簪子送到了她的手上。
其意图不言而喻。
她想起,临出发前,父亲的若有所思。从开始的疑惑、怀疑,到最后的默默无言。真是可敬可亲的父亲啊。
“小姐,殿下那边……”大婚当晚,夫君不与妻子同住,又涉及两人的敏感身份,朱樱有些担心,底下人会对小姐不敬。
“无事。他愿住哪儿就住哪儿吧。”沈棠溪挥挥手,她脑中还在思考,究竟父亲会交给她什么任务?自然不会去费心想貌合神离、只为完成和亲任务的“夫君”会睡在哪儿?
朱樱见小姐心意已决,似乎又不愿她多打扰,便悄悄福了福身,打帘退出去了。
沈棠溪小心地把那支簪子放在锦盒里,藏在妆台的最深处。
自己收拾妥当,转身躺在床上了。
夜已深,皎月也藏起她明亮的脸庞,隐到云层后面去了。
竹叶沙沙,有人伴着入睡,有人辗转反侧。
慕容曜安逼着自己躺了一会,始终不见沈棠溪派人来寻他。
这可是关乎大夏脸面的事情!
他心里气呼呼的想着,这女人平时看着多聪明,怎么这会子竟如此愚钝?她不知道若是明日一早大家知道他没有和她同寝,她要遭受怎样的非议吗?夏国皇帝又会怎样看她?会认为三皇子不喜公主,再派一位和亲吗?
他叫来一个守夜的侍女,问道,“皇子妃睡下了吗?”
侍女不知其故,只低头回道,“皇子妃早已熄灯,想来应是睡下了。”
他不死心,又问道,“方才有没有人来寻我?”
侍女有些疑惑,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慕容曜安放在毯子底下的手已握成拳,气愤不已。
哼,眼下看来,操心的只有自己!
他挥退侍女,复又躺下。
辗转反侧几次之后,终于敌不过心中的煎熬。
她是不是不舒服,所以才没有派人叫他?还是今天太累了,撑不住就早早休息了?抑或是……
他回府的时候边听下人说,吴嬷嬷寻他有大事要求他做主。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沈棠溪,便随口说,有事明日再说。
看来,有些事情到不了明日了。
他又起身,招来大丫鬟鸣玉,问她今日情况。鸣玉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他久久沉默不语。
鸣玉刚想抬头询问,却从头顶前方传来他声音,“你先下去吧。”
鸣玉不敢再问,便行礼悄悄退下了。
他长舒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不愧是沈棠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金乌沉睡了一夜,精神奕奕地从东方破晓而出。气势磅礴的样子像冲破牢笼的雄鹰,潇洒自由在天边翱翔。粉紫粉紫的朝霞似天女泼洒下的颜料,慢慢从苍穹滑落,像天宫里缥缈的帷幔,随风起舞。调皮的云朵也来凑热闹,在天池里一滚,洁白的身体也染上了好看的色彩。
沈棠溪被耀眼的阳光照醒,她揉揉眼,很不情愿的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射进房间的阳光,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这一翻身不要紧,她怎么感觉眼前有人呢?
但是睡意太强大了,她实在不愿睁开眼睛,便伸手摸去。
触手可及的是光滑的锦被,她伸长了手,然后是光滑的皮肤,她按了按,有种韧性的坚实感?
这是?
她猛地睁开眼睛,身边怎么躺了一个男人!
她以为自己做梦,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去,男人正朝她微笑。而她的手,放在了男人的胸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