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溪终于登上大殿,也看清了即将要成为她夫君的那个男人。
他是?师兄?
沈棠溪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手中执的锦绣团扇也有些摇晃。
还是说两个人长得极为相似?
沈棠溪不敢确定。
毕竟这世上连还魂重生这样的事都会发生,那两个人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了。
沈棠溪按下心中疑惑,恪守礼仪风范,拿稳手中遮面的团扇。乌发上戴的凤凰衔翠步摇轻轻晃动,并未发出半点杂声。
慕容曜安看她礼仪做得丝毫不乱,心中是惊讶也是心酸。从前那个傲娇任性、潇洒肆意的小女孩正在慢慢离他远去。
他要更好的爱护她,这些繁文缛节、礼制规范不会成为限制她的牢笼。
他朝她伸出手。
沈棠溪一愣,望着伸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想从上面看出师兄的半点痕迹。
叶时焕站在使臣堆里,远远地望着这边。初初见到三皇子的时候,他也愣住了。三皇子极为神秘,他接到护送和亲队伍的时候,竟得不到三皇子长相的半点消息。
但这个人,为何与棠溪的师兄长得如此相似?
还是说,他就是三皇子。
他心头暗沉,手下的人越来越没用了。
慕容曜安的手伸了好久,沈棠溪也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他心中发苦,果然,她不会原谅欺骗他的人。
小时候,他们在一起习武玩耍的时候。她有个小厮,为了她身上的一块玉佩,骗她说第二天沈父就会来这里看她。她惊喜异常,晚上激动的都睡不着。他知道,她初次离家,心中有多想父母来看她。
可是第二天,他陪她在山前的青石上等到日落,也没等到那对夫妇。开始,她听信小厮的话还以为是父母不爱她了,整日郁郁寡欢。后来才得知,那个小厮才是罪魁祸首。
他永远记得,她那时非常冷静的和他说,小厮死了,是她喂的毒药。其实,想要玉佩可以和她说,她不在乎这些东西。但是,不能欺骗她。她平生最恨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让她知道,知道了,就是这样的下场。
一个六岁的女童,脸上还有着娇嫩稚气的模样,却言语冷峻,非常冷静的告诉他,她杀人了。他看过那个小厮的尸体,双目瞪大,,血丝密布,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嘴巴大张,身上全是被自己挠出的血痕,凄惨瘆人,恐怖至极。
或许,自己也会这样吧。
慕容曜安失望地轻叹了口气,手刚要收回,下一刻却被一只温暖柔软的纤手握住。
他猛地抬头,却见沈棠溪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愣住的人,换成了他。
“咳咳……”礼官提醒性的咳了几声。
慕容曜安这才惊醒,手中传来她温暖坚定的力量。他这才恍然,沈棠溪是确确实实的握住他的手。
“吉时已到,婚典开始——”
“一请乾坤交泰。”慕容曜安拜了下去。
“一让琴瑟和鸣。”沈棠溪弯腰作揖。
“再请鸳鸯比翼。”慕容曜安拜。
“礼让同心永结。”沈棠溪再拜。
“三请芝兰永茂。”
“礼让举案齐眉。”
……
沈棠溪悄悄地揉了揉腰,有点累。更何况她刚刚爬了一百多层台阶!
慕容曜安不动声色把她的样子尽收眼底。
侍女端着锦盘走上前来。沈棠溪把遮面的锦绣团扇放上去。不经意间一抬头,对面人的俊毅面容直直地撞进她的眼里。
他,是的吧。
她从未见他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他皮肤有些黑,若是寻常衣服颜色,必会显得他勇武挺拔、轩昂伟岸、气度不凡。可是,这大红色就……
像个黑铁蛋!
沈棠溪忍不住低头笑了出来,又很快忍住。但她担心自己这个失礼的举动被他瞧见了,便又抬头去看他,发现他早已端端正正的站好,面向对面的北燕皇帝了。
沈棠溪也赶紧转过头去。
“行沃盥礼——”慕容曜安拿起瓠舀起水慢慢的洒在她的手上,继而又拿起手巾轻轻的帮她擦了手,动作温柔细致。不过他却再未看过她一眼。
沈棠溪也照葫芦画瓢。
“新人沃盥,身心皆净。正冠整衣,至诚至孝。”
“行同牢礼——”
两人跪坐下来,品尝面前的荤食。
“佳偶餐毕,同牢礼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行合卺礼——”
沈棠溪低头喝酒,蝶翼似的睫毛轻轻颤动盖住了主人的眼神,却掩不住主人的紧张。
慕容曜安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心疼她被酒辣得吐舌头却又不得不忍了回去的惨样,但还是坚持让她喝完。如此,两人才会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这些祝词,他是信的。
随后,他牵着她走向他的父皇。
北燕皇帝慕容焱和皇后萧氏坐在上位,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一拜天地日月,先祖厚泽!”
慕容曜安领着她转身朝着大殿拜了下去。
“二拜天伦之福、椿萱并茂。”二人跪拜北燕皇帝、皇后。
“三拜秦晋之缘、鸾凤和鸣。”二人互相作揖。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如宾。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礼成!”
接下来,就是新婚妻子在房里等待夫君的桥段了。
因三皇子已在城外建府,所以新婚之夜得去王府度过了。
沈棠溪揉着自己酸痛的腰,呆呆的回想着那人的模样。时不时还让朱樱使点劲,自己的肩膀也要酸掉了。
沈棠溪欲哭无泪。
竹月则早已准备好了清甜的枇杷雪梨汤和玉福楼的杏仁核桃蝴蝶酥。沈棠溪一脸感动,继而大快朵颐起来。
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突然卸去紧张的放松和马车内安神的熏香、柔软的褥子让沈棠溪再也忍不住疲惫的侵扰,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皇子妃,王府到了。”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