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好热。
沈棠溪拼命撕扯着身上的衣衫,想赶走不断涌起的热浪,却始终是徒劳无功。好看的秀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晶莹的汗珠慢慢滑落,隐入锦缎般丝滑的秀发中,空气也变得越发潮湿闷热。
梦中的她正在经历一场酷刑。浓烟弥漫的屋子里到处响着噼啪的燃烧声。华丽的大红织金床幔已被大火席卷,敦实沉重的房梁也染上烟火的尘埃。她趴在地上,身上的大红喜服已脏污不堪,身体也疲惫至极,双手却紧紧的拽着门上的拉环,想把门拉开。可这看似不堪一击的木门却好似压了千斤一般的重量。大力拉扯下,木门丝毫不动。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过大,指节已泛出青白,不用多想,手心里肯定是一片红肿不堪。她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焦躁,继续使劲拽着门。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想大声呼救,却喊不出声。用力砸门,门外却悄无声息。黑夜沉沉,刺眼的火亮却是唯一的明亮。房内的火苗盯准了孤立无援的她,趁其不备,火舌卷上她单薄的衣裙。沈棠溪惊慌失措,用力拍打火苗,火苗却乘风借势,越发嚣张。正手足无措之际,旁边却飞来一件黑衣,瞬间扑灭了愈演愈烈的火焰。
她抬头望去,刚想说声谢谢,却见一个赤裸着精壮上身的男子站在黑暗中。原来,房间里被困的不止她一人。
这人,是敌,是友?
男子手扶床栏,摇晃了几下,勉强稳住身形。
他受伤了?
沈棠溪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却无奈距离太远,烟雾太大,他也似乎不愿被她看见,将脸隐在浓稠的黑暗中。沈棠溪觉得此人的目光过于锋利,像是草原上碰见猎人的孤狼,想要剖开她的心脏一般。他的目光中有仇有怨,还带着深深的悲伤。眼角中好似还有晶莹在闪耀。
那是,他的泪吗?
为什么自己的心也会痛?
沈棠溪从未见男人哭过。父亲深爱母亲,却在母亲病故后未掉一滴眼泪,还迎娶了花雨楼的雨嫣姑娘。
听府中的嬷嬷说,父亲与雨嫣姑娘是两情相悦,母亲才是他们中间的拦路石。要不是当年母亲从中作梗,他们这对有情人早成眷属了。雨嫣姑娘进门的时候,用的是正房的规格,大红绸缎、锦衣华服、金银玉钗、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府里的每个人都是笑意连连,似乎忘记了之前待他们温和亲切的女主人刚刚去世。只有她默默地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父亲牵着一个女人的手,慢慢地把她领进门。行为举止间,尽是绵绵爱意,无限疼惜。父亲脸上的,是在面对母亲时从未出现过的温柔和爱护。
原来,是这样的吗?
那我怎么办?母亲,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却难受的想哭。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冰凉的泪水落到精巧的锁骨上,冰得她一颤,却也拉回了她的记忆。
这个男人好奇怪。
正在沈棠溪努力回想她是否见过他时,却听见一声巨响,还未辨清方向,就见男子猛地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