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司观山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花了几秒钟压下心头那忐忑不安的情绪。
他抿着唇，双手撑着轮椅边缘慢慢地站了起来。
墨山河本想扶他，但想到他或许更想自己站起来，就捏着拳头坐在椅子上没动。
随着司观山站起来，他的心也跟着一紧，幽暗深邃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司观山站起来，强压下心头那无法言说的激动，慢慢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毕竟将近200年没走路，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好掌控，但很快就重新找到走路的感觉。
渐渐的，司观山就在众人面前走的越来越顺，他低头摸着那双站立的腿，唇边的笑意像是一缕清风拂过众人心头。
水玲珑不由感慨，这样的美男子还是站起来更有魅力。
而且作为医者，她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相当感慨，忍不住偷偷抹着湿润的眼角。
“师傅。”一只手递来绣着花纹的手帕。
水玲珑接过，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司观山走了一会，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即墨同学，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我已经坐了差不多200年轮椅，从未想过还能站起来。”
曾经他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也对此不抱希望。
司观山儿时体弱，但他的心性却非常豁达，也很能看开，又或者说早有心理准备。
他接受自己只能坐轮椅，但这并不代表司观山不想站起来。
即墨奚坦然接受，而后又对司观山说，“你的体内还有一种慢性毒，刚才帮你清除了。”
“慢性毒？”墨山河黑眸深沉，“你是说还有人给司观山下毒？”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手中的茶杯却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脚下的地面裂开，整个梧桐岭都轻微晃动起来，就好像是遭遇了二级地震。
但转瞬间又平复，快的好似刚才那一切是一种错觉。
所有人都看着他，副院长裴溯眼中露出一抹忌惮，这云中城城主的实力果真强悍。
能将云中城打造成独立于十三届之外的地方，墨山河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嗯，有几个月了。”
几个月？
司观山也是高手，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不可能几个月都毫无察觉啊。
而且他常年独居，身边就一个李禾在照顾，除去墨山河偶尔来探望之外，几乎无人踏足。
所以是谁下的毒，且让他几个月都毫无察觉？
答案显而易见。
“李禾。”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司观山眉头微拧，有疑惑，却也有恍然的地方。
李禾是司家派来的，照顾司观山已有许多年，她虽不能说话却很照顾他，没理由背叛。
倒是……
这几个月，李禾偶有一些表现异常的地方，似乎就是从她请过一次假探亲回来之后。
水玲珑适时开口，“一般的易容术很容易被发现，尤其是在高修为修士面前很容易被拆穿。
不过，有一种妖兽血提炼的定颜丹也有易容效果，但是定颜丹使用的过程很痛苦，而且跟一般的易容不一样，是根据对方的血来改变骨骼面相。
这种丹药的易容效果，会让修为高深的人都难以察觉，但一般没人会用。”
许是为了挽尊，水玲珑这番解释的非常详细。
毕竟之前她的关注力都在司观山的腿疾上，竟然忘了将他中慢性毒的事情说出来。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药王是半吊子呢，可不能砸了他们药王谷的招牌。
这么说就能说通，因为那个李禾根本不是李禾。
正说着。
“砰——”
不知何时离开的牧兰亭，也就是水玲珑徒弟，忽然揪着一道身影扔到众人面前。
正是李禾。
李禾重重摔在地上，脸朝下狼狈的趴着，她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看着屋内一众大佬，求助的看向司观山。
“你的主子是谁？”墨山河宛若看一个死人，那眼神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不能说话，只能不断的掉着眼泪摇头否认。
“不说吗？”
“墨五爷，等等。”水玲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先帮她将定颜丹化解了再审。”
说着，水玲珑就十分从容的取出一套金针，当着众人的面扎进李禾身上的穴位。
约莫几分钟，李禾那痛苦扭曲的面容就发生变化，逐渐变成了另一张脸。
这时候，一直看戏的即墨奚眼睛眨了眨，“是季柔。”
招生赛之后，季柔无缘进入几大学院，然后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踪迹。
想不到，原来季柔一直就藏在她身边。
难怪，那几次李禾看到她的时候总是那么害怕。
谢衍看到季柔，再看看一旁的司观山，瞬间就明白司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真是贼心不死啊。
司观山也认出这张脸，他沉声问道，“李禾呢，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李禾也就是季柔，因为服用定颜丹她很痛苦，俏脸惨白，嘴唇毫无血色。
这就是定颜丹的可怕之处，服用的时候会痛苦，而如果解除同样痛苦百倍。
司晟真的好狠！
她看着即墨奚，用一种怨毒愤恨的语气说，“是司晟！一切都是司晟逼我的，他欺骗利用我，我根本就不想这么做，是他趁我不备下了禁制，强迫我做的！”
说到司晟，季柔的神态就像是一个恶鬼，阴毒怨恨，那股怨气几乎要冲破天际。
能不恨吗？
她那么相信他，曾经真以为他是她的真命天子，避风港。
可结果，司晟对她所谓的好都不过是在利用，欺骗，在她毫无价值的时候便一脚踢开。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服用定颜丹时的痛苦，对司晟的恨意在这段时间更是与日俱增，甚至超过了对即墨奚的嫉妒。
她恨不能司晟去死，又怎么会替他遮掩呢。
即墨奚瞧着她的神色，忍不住弯起唇角，高兴的拍手，“我说中了吧，你们真的会相爱相杀。”
这种互相捅刀，折磨，狗咬狗的戏码比电视剧还精彩。
看到她的笑容，本就阴暗的季柔神色一阵扭曲，忽然就想到司玫之前说的话。
司玫说，即墨奚曾经说过她会断腿，被挖眼。
应验了。
即墨奚又说，她跟司晟会相爱相杀。
又应验了。
这张嘴真让人讨厌啊！
季柔努力无视她，将司晟是如何逼迫，又强行给她服用定颜丹送到司观山身边，又是如何叫她把那种慢性毒下到饮食中，全部对他们和盘托出。
一点没隐瞒。
“就这些了，他这几个月从来都没有联络过我，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季柔为自己开脱。
而且这话也是真的，司晟将她送来代替李禾后，那是一次都没有联络过。
很明显，他只是将季柔当成一个工具人，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被发现会是什么下场。
他真的好狠！
她现在只觉得，从前的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而她却以为遇到真爱，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