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香肠?」泽峻吃惊的低语,「…这真的是青丘之国?狐妖的故乡?怎么跟天街广场看热闹没两样…?」
狐玉郎微笑的站起来,用狐语说了几句话,谁也听不懂。他容光焕发,踌躇志满的睥睨泽峻,「若说我要动手,怕是一碰你就碎,人家反倒说我强凌弱了。但是不动手探探你的深浅…又凭什么让我承认你是我王妃的徒儿?」
他轻轻的吹了口气,一根银白的狐毛飞了起来,落地陡长,居然跟狐玉郎一模一样。
狐玉郎满意的笑笑,「就让我的分身来跟你会上一会吧。」说完,他又仪态万千的坐了下来,一派轻松如意。
泽峻气得差点暴跳,旋即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的法术乱七八糟,连在咖啡厅鬼混的叔叔伯伯都打不过,更不要提老板了。这跋扈可恶的家伙是老板的弟弟,绝对不是能够打架的对手…若是打输了,忍得住这口气?
此刻狐玉郎托大,唤了根毛就想打发他…虽是侮辱,却让得胜的机会增加不少。就算从百分之零变成百分之零点零零一…也强过一点点机会也没有。
他是小辈,打输了理所当然,若让他打赢了呢?这个装模作样的狐王,可是脸上挂不住了!
仔细思量后,定了定心神,他上场了。
只见那用狐毛化的分身玉郎,看起来跟本尊一样的讨人厌。也不想想自己不过是根毛,居然鼻孔朝天的将手一背,「你先攻吧。别说我欺负后生小辈。」
(何必说?你摆明就是欺负他…)
泽峻不答言,只闭眼凝聚心神,瞬间全身泛出白光,隐隐有虹彩流动。
「精彩!」转播的专员拿过传音器大叫,「这可稀奇了!挑战者李泽峻放出五柄飞剑…慢、慢着!是七柄飞剑!各位观众,这真是奇观!从来没有看过人类御使七把飞剑的!上下交织,居然是防御阵…花神飞雪诀!防守得真是点滴不漏泼水不透,果然英雄出少年啊~根据数据显示,挑战者修道不到十年…这场友谊赛是为了取得王妃殷梓之徒的资格…狐王分身会使出什么招数呢?挑战者能不能够取得不可能的获胜呢?精彩精彩精彩,刺激刺激刺激,要知道结果如何,请锁定九狐瞭望台~」
泽峻的脸上挂下了几条黑线。「…能不能拜托那个转播员别吵?」他最讨厌体育台记者呱呱呱的,偏偏来了妖怪的国度,还逃不过体育记者的聒噪!
坐在王座的玉郎扶了扶额,「…叫他要吵去吵远观阵的族民。」他吩咐下去,也觉得有点丢脸。
泽峻暗暗叹了口气,让体育台记者这样一搅,他反而不再紧张,只是凝神看着分身,狐王分身也凝视过来。
他们都在等,等对方行动。
突然一片樱瓣飘入会场,在他们之间飞舞。杀气粉碎了那片樱瓣,原本护身盘旋的飞剑,陡起一微蓝一嫩红…
「决定就是你们了!炎火冰晶,上啊!」泽峻捏起剑诀喝道。
坐在贵宾席的诸客掩了眼,一个个面红耳赤。「…没人传他五行剑的招数吗?需要用神奇宝贝式的…的…」
狐王分身听了这段卡通式的对白,也愣了一愣。看他张起飞雪诀这样有模有样,却没提防到他唤飞剑居然是这种台词…他也傻了。
要知道泽峻学习法术向来没有系统性,叔叔伯伯总想这五行不过是基本,谁谁谁应该教过了,最少殷梓也教了罢?结果没人教过一丝半点,泽峻自己瞎摸索,又疼爱这七把飞剑,不免有些当宠物养了。
这七把飞剑在前代主人手上就已经冶炼出些灵性,尤其是圣邪两剑鍜炼最久,粗具剑灵原形了,老成多了,不太服从年轻主人的粗率使唤,五行飞剑都年轻,有些孩子心性,和泽峻不谋而合,尤其是水火二剑,最是贴心惬意,无须啰唆剑诀也随心所指,就算不开口也知道主人心意。
只是泽峻胡乱修习法术,不说些话儿不会使唤飞剑,自己就信口编了套念念,倒是让众生们傻眼。只有那些年纪尚幼的九尾狐孩儿乐得跳上跳下。虽说隔离尘世,电视的魔力倒是不分种族都为之着迷的。九狐瞭望台截了迪斯尼和日本卡通频道,传得每家都看得到,收视率还呱呱叫呢。
且不提满场喧腾,狐王分身让这一火一水的飞剑环绕奔驰,瞬间飞剑形体一模糊,竟成了一道烈火冰阵,攻守兼具的席面而来。
只见狐王分身冷冷一笑,「小孩子把戏…我若用五行克你,又说我欺负你了。」狐王分身浑身冒出青光,热焰突现,反而将烈火冰阵席卷起来。狐之妖火仅次天火,温度极高,连他站立的青玉板地都融得像是软腊,更何况是气候不足的火剑?靠着相生相克,水剑尚可撑一撑,火剑却保持不住烈火形态,恢复成飞剑,焰光渐渐的弱了,几乎让妖火吞噬。
泽峻急出一身冷汗,想要收剑,奈何火剑已经被吸住,动弹不得,应该收得回来的水剑收到一半,居然一个回旋,飞去化作水雾,将火剑包覆其中,顽强抵抗着妖火的高温。
「冰晶回来!」泽峻唤了几声,水剑却罔若无闻,只是拼死抵御妖火,火剑愤怒的在水雾中盘旋,光亮忽明忽暗,状甚着急。
「小孩子没有见识。」泽峻正无计可施,却听得密里传音。他上下张望,只见两柄圣邪剑隐隐发光,「只顾着自己感情好,主子又没用,我们这两个老骨头真倒了楣…」
圣邪两剑不待使唤,自顾自的飞了出去,圣邪原本无惧五行,钻入妖火之中,直往狐王分身疾刺,狐王分身挥袖,哪知道这两把飞剑竟是虚晃一招,趁他松神,挟了两柄奄奄一息的水火剑飞回,谨守不攻。
望着两柄灵气低弱的飞剑,泽峻一阵伤痛,纳入体内与之休养,忿恨的直想冲向前。
「那个没用的年轻主子。」邪剑不耐烦的传音,「你拼上去,连根毛也打不赢,我们好光彩么?可也听听我们劝,等他动吧。」
「主子年轻,胡涂不懂事,你也说得慈软点,就算实话也不该说出来。」圣剑规劝着。
泽峻倒是被闹个哭笑不得,「…不然我该怎么办?」
「待时啰。」邪剑发牢骚,「别说人家欺你,连五分钱都没有,跟人家上什么梁山?好歹有我们两个老家伙撑着护体,死是死不了…别输得太难看。传出去会让其它飞剑笑话。」
「反正一定会被笑话,别丢了命就好。」圣剑又劝着。
…敢情好,连自己家的飞剑都瞧不起自己了!泽峻脸上一阵火辣,只好继续鼓动飞雪诀护身。
狐玉郎倒是吃了一惊。原本瞧不起这粗糙小鬼,谅他也没什么大手段,趁机收了他的飞剑,不用伤他,不惹殷梓生气,又可以让他丢脸。哪知道他操纵飞剑看似稚嫩,却又有这样厉害手法,竟然可以从分身手里抢了回去,只是他不知道不是泽峻厉害,而是圣邪两剑有些灵识。
「别杀了他。」他沉了脸,命令分身。狐王分身眼中杀气陡长,狐火绞成一道火鞭,凌厉的攻过来。
火鞭触及剑阵,劈哩啪啦冒出深紫艳红的火星,虽然有剑阵抵挡,却无法完全抵御妖气,这冲击伤了泽峻初结的元婴,竟然喷出一口鲜血,内息猛烈冲撞起来。
狐王分身微微冷笑,强攻七次,虽然剑阵竭力回护,还是让妖气重击了七次元婴。他只觉头晕目眩,节节后退,内息冲撞得非常激烈,竟是自己攻伐起自己。元婴受起冲击,已经萎靡不振起来,御使飞剑的能力越来越弱,几把飞剑都越飞越低。
他怕飞剑有所克伤,竟不顾自己的性命,将剑收入体内,只有圣邪两剑抗不从命,依旧盘旋飞舞,凭的却是飞剑本身的灵气。
「…真是笨到顶的主人。」邪剑受不了,「飞剑要紧呢?还是命要紧?」
「快回来!」泽峻焦急了,「他未必杀我,却不会可惜飞剑的!」
「…啧。」邪剑不悦的盘旋越急,抵死隔开火鞭。
「哎,你都这样,我们能惜命么?」圣剑苦笑,更催动了所有的灵气。
只见一疏神,火鞭居然打落圣剑,只见青焰熊熊,直取圣剑,眼见要被炼化了,邪剑左支右绌,慌忙要来救,偏偏火鞭又分出一岔,袭击邪剑,分不得身。哪知道泽峻居然大喊一声,使掌逼开火鞭,抢过圣剑。
这举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狐王分身止鞭不及,结结实实的打中了泽峻,只见他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到战斗场的另一端,居然是一动不动。
这下子事情可大了!别说贵宾席的那群站了起来,连狐玉郎都霍然起身。整场静悄悄的,伸出神识探他气息,竟是绝了,连元婴都沈寂不动。
邪剑僵在空中,几百年来不曾动容的灵心,居然席卷狂怒,盘旋飞驰如疾星,却不是飞向分身,而是狐玉郎!
狐玉郎凌空抓住狂怒的邪剑,心里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殷梓不曾收过徒儿,千年来也只收了这一个…居然让他不留神打死了!他跟殷梓怎么说呢?
心神不定之际,突然手背吃痛,他一松手,发现邪剑居然被收回去。只见不住口咳着血的泽峻,满头长发横过了半个战斗场袭了玉郎的手。耳上长着巨大的翅膀,「谁让你收了我的剑?我还没输呢!」
元婴不动,他反而觉得全身精力充沛,源源不绝。原本在元婴之下一个小小白围棋儿似的小丸,竟然鼓动起来。他扬手,哗啦啦下起金沙也似的珠雨,将呆在原地的狐王分身打个粉碎,现出一根银白的狐毛。
全场悄然了片刻,突然哗然大响。
那个孩子…那个修道不到十年的孩子…居然打败了狐王的分身!
泽峻呆立了一会儿,慌忙点数收入体内的飞剑,幸好虽有损伤,倒是一把也没少。他松了口气,愣着脸笑,「太好了…」
砰的一声,他昏了过去。
众生见他倒下,这才醒悟到事情非同小可,贵宾席那些已经顾不得怕了,赶紧冲下来救,真的是搧风的搧风,输气的输气,怕他一口气绝了,勾起殷梓的火气…那那那那可就…
他们不敢想下去了。
「让你们这样瞎治,不死也死了!」狐玉郎大喝,要死了,一个人类,哪禁得住狸猫灌个两口气,菟丝灌个两口气,经脉就在乱了,还掌得住几十道妖气胡搅?
焦急的将他扶起来,把着脉却发愣。这…这倒怪得很。这小鬼明明是人类,纳了七把飞剑就不提了,那些胡搅蛮缠的「救治」杂气也不要说了,怎么有股妖劲融合着经脉,元婴底下还结内丹?
这些就算别管,他体内可又有稀薄的日光精华和人类法力…
一个小孩子,身体里头像是鸡尾酒似的啥都有,这是什么体质?
「这小鬼是人类吧?」他不太有把握的问。
菟丝姑娘要哭了,「哎唷,我的三太王爷…这孩子不是人类难道还是妖怪?若是妖怪倒是阿弥陀佛…你也不留心点,小人儿碰碰就是死,你弄死了他,我们还想活吗?」说完就放声大哭。
狐玉郎只觉得一阵阵头昏,探了内息,发现飞剑各自潜修整理,经脉渐渐顺了,他沈吟了一会儿,催动妖力缓缓推动泽峻的内丹,没想到内丹运转过来,径自修复起受损的元婴…
他打从出生以来三千年岁月,还没看过这种人类咧!
「…殷梓是收了什么徒弟…」他还在发愣,觉得天渐渐阴了下来。
咦?青丘之国四季如春,纵有阵雨也不会伤了天蓝,怎么会突然阴天…?突然狂风大作,空间像是凭空被撕开一个破洞,猛烈的珠雨下得人人发疼。
只见殷梓从暴力撕裂的空间出来,连假身都懒得脱,耳上洁白的翅膀像是缠绵着电光,劈哩啪啦。
这下可不好了!狐玉郎和她相识久了,从来没看过她动怒。他暗暗蓄劲,抢着开口,「殷梓,妳听我说…」
殷梓铁青着脸,举起假身的手,狐玉郎松了口气,若是假身,那表示她还有理智…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磅」,殷梓的假身使了一招凌厉的直拳。只是毫无花招,明明白白的一拳…居然击中了早有防备的狐王玉郎的俏脸上,生生的把他打飞空中,落到地平线的那一端,轰然一声,撞塌了一座石峰,累得峰下多少狐妖抢着逃土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