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霆云手背青筋微微拱起,他静静地听着女人说的话,愤怒涌上心头,瞬间便夺门而出。
原来他这么长时间的献殷勤,在颜初夏的心中,竟然什么都算不上。
宁霆云啊,宁霆云,你可真够傻的。
对方巴不得你离她再远点,你还眼巴巴的往人家跟前凑。
贱不贱啊。
他苦笑一声,坐上跑车,马上便疾驰而去。
罗晓开门看到来人,忍不住骂了一声。
“艹,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我干嘛。我这是失恋,不是自杀。”他烦躁的摸了一把头发,还是将门打开了。
罗晓为了工作方便,便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平层。
处在中央地段,高高的楼层,将旁边的大厦建筑一览无余。
宁霆云走了过去,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人。
“你怎么回来了?”他皱眉,坐在了男人旁边。
他是土生土长的盐城人,皮肤在日光的毒晒下,依旧白皙,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修长干净的手指端着紫砂茶杯,淡漠清冷的目光落在碗中的茶汤上。侧脸精致,就像神圣不可侵犯的雕像剪影。
他将杯子放下,看着宁霆云。
男人眉眼锋利,腰腹狭窄,透露着高级的疏离感。
“谁规定我不能回来的。”他只是看了一眼。
冬日天色总是会黑的更快一些,才刚刚不到五点,便已经染上了日暮。
灿烂炫目的冬日,让男人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过去。
他仿佛沉浸在这漫长的冬日中,久久没有回神。
罗晓又换上了新的茶汤,摆在了三人的面前。
做好这一切,他翘起了二郎腿,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
“哥,你还真不打算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爸妈?”
罗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告诉他们?我可不想被他们扣下。”
夜幕初落,四野茫茫。
宁霆云百无聊赖,看着正对面的男人:“可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国外。”
罗云的一根烟灭了,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支,低头吸燃,火影在往外窜。
“是啊,总是要回来的。只不过早晚,我还是能决定的。”他右手抵着下巴,左手旋转着手中的打火机,偶尔,吐出几个烟圈。
他这个样子,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
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他从来不会听他们多言。
那件事情,就像是一根针,深深地刺在了他的灵魂里。
无论他怎么洗涤,可是却依旧没有办法忘记。
他虽然是一个人,可是身上,还背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走到哪里,那人就跟到哪里。
就像她之前说过的,“我要缠着你,即使是死了,你也别想把我从你的身上剥离下来。”
罗晓等人也不清楚。
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们都各自在国外读书。
等到回家之后,罗云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成了一名摄影师,用自己的镜头记录着世界。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辗转世界各地,可是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灵魂的归宿之地。
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只是无尽的行走着。
罗晓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你就算是不在乎你自己,难道就不能为爸妈考虑一下吗?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你养大,可是你做的那些。上次你在极地玩滑翔伞,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罗云只是苦笑一声:“死了才好。”
一阵穿堂风过去,烟雾四散,往厨房飘去。
这边罗晓十分抓狂:“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放在眼里?”
他说不清楚。
宁霆云按住身边快要发狂的人:“别说了,这些话,他现在还没办法明白。”
罗云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几年之前的少年意气,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忧郁和离愁。
这都是他应得的。
“嗨,看来我今天还是不应该来。”罗云起身,“走了,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我都会在内地,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给我打电话。还是原来那个。”
长腿迈动,只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关门声。
罗晓一拳头捶在了沙发上:“操,早晚死在外面才好。”
宁霆云心中怅然。
罗云在院子中年纪大,小的时候便是孩子王。
他们惹了什么麻烦,都会跑去找他解决。
后来,他在高中毕业之后,便考上了军校。宁霆云从小将他视为自己的偶像,也亲眼看到了一颗启明星的陨落。
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不该成为这样的一个行尸走肉。
宁霆云的视线突然定住,看到了男人忘记拿走的相机。
“这是罗云哥的东西?”他摇了摇,看着一边的罗晓。
他翻了一个白眼,却还是点了点头。
位置上还残留着男人的烟味,淡淡的,不涩,倒是和他的为人有明显的反差。
宁霆云翻看着相机中的照片。
男人的审美很独特,所拍摄之物也带着凄惨飘零的美。
如同秋日枝头的一片落叶,飘飘荡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他看完之后,只觉得震撼。
罗云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心事给别人看,但是谁都知道,能够救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另一边。
男人坐上出租,双目板滞。
“您去哪啊?”司机十分的热情,带着盐城浓浓的口音。
“后面摆放的小零食,纸巾,水果,您都可以免费享用!”
罗云倒是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机场,您可真热情。”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两只眼睛圆圆的,带着老实人的朴实。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不时看着后面的人。谈起天来,短短几句,便能让罗云带上笑容。
“看着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这么苦大仇深的?”
司机有些疑惑,通过后视镜,看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罗云面容悲戚:“可能是因为要离家了吧。”
他这次回来,就是来祭奠那个人的,现在任务完成,他却有些舍不得走了。
盐城对于他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一边是想要逃走,一边是舍不得。
“好男儿志在四方,想家只是一时的。”司机笑笑说。
“砰!”
长时间的耳鸣,罗云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