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来桃花屯之后,一天三顿都是在赵老汉家吃饭,所以对赵家的家庭成员很熟悉。
赵老汉的老伴姓张,身材矮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岁数应该比赵老汉小一些,但也已是满面风霜。
赵家的儿子,叫赵平,就是死在煤矿事故中的那个。死的时候才三十多岁,确实是英年早逝。好在还留下了一儿一女,一个叫赵山林,一个叫赵小花。因为都还小,平时都是由赵平妻子顾秀琴照顾。
顾秀琴现在年过四十,平时沉默寡言的,自从丈夫出事之后就没再笑过。但一看就知道,是个勤快善良的人。王乾过来之后,公公赵老汉让顾秀琴把房子腾出来,顾秀琴也没怨言。好在,前面旧宅子的房间也够住。
赵老汉还有个小女儿叫赵春桃,今年15岁了。此时正坐在饭桌前眼巴巴地望着饭桌中间那盘鸡肉流口水。
看到爹爹和王乾一起走进堂屋,赵春桃赶紧招呼两人坐下吃饭。赵老汉才斟上酒的工夫,她已经夹了一只鸡腿啃起来。
还有王乾这个外人在场,赵老汉感觉女儿失礼了,就有些生气:“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就两只鸡腿,你怎么跟你王大哥和两个侄子抢着吃呢?”
“没事,没事!”王乾笑着说:“春桃还在长身体,应该吃鸡腿!再说我更喜欢吃鸡肉,我吃鸡肉就好了!嗯,闻着真香,婶子你手艺可真好!”后面一句话,却是对张大婶说的。
旁边刚在饭桌末尾落座的张大婶木讷地笑了笑,心里好受了一些。家里本来就没几只鸡,这几天又杀了好几只,她很心疼。两个孙子还小,都在长身体,平时就指着这几只鸡下蛋给孙子们补充营养。多余的鸡蛋,还要拿去集市上换点钱买盐买米呢!当家的要她杀鸡,她听从。可家里,确实也不宽裕啊!
张大婶对王乾倒是没有什么埋怨。王乾这个小伙子白白净净的,懂礼貌,嘴也甜,一看就招人喜欢。再说人前两天刚摔伤,吃点好的补补也是应该的。
前两天张乡长送人过来的时候也交代了,王乾的饭钱乡里以后会补上。张大婶心里估摸着,这回总不能再是空头支票了吧?
这边张大婶心里在盘算,那边赵春桃听了王乾的话,感觉一下子有了底气,就回嘴道:“爹你看,我王大哥自己说了不吃鸡腿哦!”
“臭丫头,这么多肉都堵不上你的嘴!”赵老汉也不是真的怪女儿。既然王乾不在意,这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当下一桌人就围着饭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赵老汉夫妇还给王乾夹了不少菜,王乾都吃了。
换前世,王乾吃饭的时候可不会允许同桌的人说话笑闹,更不会允许别人给自己夹菜。但现在,王乾只觉得和赵家人一起吃饭很放松。没有各种规矩约束,感觉确实挺好。
吃完饭,王乾想帮忙收拾一下碗筷,张大婶不依,让王乾只管坐着喝茶,自己和儿媳顾秀琴一起去收拾刷碗了。
王乾只好坐下来,跟赵老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赵春桃吃饱喝足了,也围了过来——
“王大哥,王大哥,听说你是从省城过来的?”
“是啊,我在省大读书,还没毕业呢!”
“省大?省大是什么?是学校吗?”赵春桃没听过这个地方,很是疑惑。
王乾耐心解释:“对,是一个学校!就是省里的那个川北大学,平时大家都习惯简称省大!”
“哦,我知道了!那我以后也要去这个省大读书!”
这句话给旁边闷着头抽烟袋的赵老汉整笑了:“傻妮子,你以为这个学校谁都能上?就凭你在学校那三脚猫的成绩,还想着上我们省里最好的这个大学?先考上高中再说吧!”
过完这个暑假就要上初三的赵春桃感受到了来自亲爹的鄙视,非常不服气:“哼,我就要上!我以后肯定能考上!”
“好好好,你能上,你能上!”自家女儿学习成绩是什么水平,赵老汉心里门儿清。他也懒得再打击女儿,就敷衍道。
看到亲爹“认同”自己,赵春桃就不吵了。转头又缠着王乾给她讲大学里的事——
“什么,你们学校这么大呀?还要骑自行车去上课?”
“你们考试只要过60分就行?哇哇哇,太好了,太好了,我能考60分,我要去,我要去!”
……
时间就在吵闹和欢笑中一点点流逝,但整个堂屋里却充满了家庭的温暖。这种温暖的氛围让人感到安心和沉醉。虽然农村的生活条件并不好,但只要有家庭的温暖和亲人的支持,再辛苦再疲惫的人也能感到满足和快乐。
夜深了,王乾跟赵家人告辞。又说了明天想借下赵家的摩托车去县城办事。赵老汉爽快答应。现在农闲时节用不着摩托车,借给王乾也不会耽误事儿。
王乾前世玩过一阵子摩托车,现在骑赵家的125当然不在话下。也主要是桃花屯太偏僻,没有去县城的班车。要不然王乾也不好意思一再麻烦赵家。
平时村里人去乡里或者稍远一点的地方办事,都是骑自行车或者摩托车。但村里其实也没几家能买得起摩托车。赵家的摩托车还是赵平在世的时候,为了去矿上上班方便买的二手货。现在也就赵老汉偶尔骑骑,反倒是儿媳妇顾秀琴平时骑的多。
今晚听故事听嗨了的赵春桃听说王乾明天要去县城,非要一起跟着去玩。之前的那个王乾不善言辞,跟赵春桃交流不多。但这几天突然变得和善又有趣,让赵春桃现在很喜欢缠着这个王大哥玩。
赵春桃去不去,王乾无可无不可,主要是看赵老汉同不同意。反正王乾回去睡觉的时候,赵春桃还在努力向赵老汉争取。
夜晚的星光洒在回去的王乾身上,仿佛一层轻纱。这星光不仅照亮了他的脸庞,也温暖了他的心。满天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王乾闭上眼睛,用心感受这片星空。
在这片星空下,在这个神秘的宇宙里,王乾感觉到了生命的新生。此时此刻,王乾觉得自己重新和周围的一切都融为一体。
不管之前有什么改变,他之前是王乾,现在还是王乾。所以,变就是不变。也许,根本就没变。
然后,王乾的内心也变得无比安静和释然。
睡着前,王乾轻声对自己说:挺好的,那就继续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