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会，吴山抬头看向德叔，面色冷淡，语气轻缓，就好像是许久未提的关心，“你儿子在外都还好吗？”
德叔松缓的心突然收紧，桌下的一只腿控制不住的轻微发抖，可他还是面不改色冷静道：“挺好的。”
吴山瞥了眼时间，把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喝下之后，淡淡道：“行了，你回去吧。”
德叔见状赶紧起身，眼里的慌张一闪而逝，“好的，少爷。”
吴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收回目光，继续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手指落在椅子扶手上，像是倒计时一样一秒一秒的敲击着。
德叔走到了别墅外，今天的太阳似乎格外的耀眼，他擦了擦额间流下的汗，抬起头看向太阳的方向，确实很刺眼。
只见地面被太阳照射的人影渐渐变小，他也缓缓倒下，嘴角不停的流出了白色泡沫，表情却没有太多痛苦。
他躺在地上最后一眼还是看着天边耀眼的太阳。
吴山站在别墅窗户朝楼下看了一眼，然后又抬头看向天际，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
——
霍聿在办公室椅子上半靠着，目光却一直盯着还在一旁埋头吃午餐的颜欣。
两人相隔差不多三米，他还是清晰的看到她垂下的眼睫上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她小巧立挺的琼鼻，特别是那张柔软的唇正在一张一合，腮帮鼓鼓的，特别诱人。
每次吃东西就好像有人要跟她抢一样，偏要把所有食物都塞进嘴里。
实则颜欣是被他的目光给盯得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吃完然后继续睡觉避开他的视线。
这人一早上把她带来公司，开完会后回来就时不时抬头盯着她看，看得她一早上都毛骨悚然，简直是莫名其妙。
正当霍聿看得出神，桌上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霍总，我们暗中监视吴山的人刚刚来消息，德叔已经死了。”陈浩的声音在手机里传来。
霍聿的目光从颜欣身上收回，长睫下那双眼睛异常冰冷，可他嘴角浅浅上扬，看上去让人后背发凉。
“继续盯着，他已经起疑了。”
颜欣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本想仔细听听电话里说什么，可她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张兰欣已经被那几个混混带走了，要怎么处理？”陈浩继续问道。
霍聿手里旋转的钢笔停下，他微微抬眉，陷入沉思地凝视着颜欣，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当然是让当事人处理。”
陈浩顿时明了，“好的，那我这边安排。”
颜欣听到霍聿的话心里莫名不安，他到底又在计划什么。
挂了电话，霍聿看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才把桌上的文件收起来。
吃饱了等会才有力气哭。
一想到等会她又要哭哭啼啼，他就莫名的烦躁。
她本应该只会在他身下哭，哭着求他轻点，求他停下。
不应该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流眼泪。
齐肃也掐着时间点推门进来，看到两人应该是准备得差不多，便提醒道：“霍总，都安排好了。”
霍聿淡淡点头，然后起身就朝着门口走去，颜欣十分不情愿的跟在他身后。
齐肃看了她一眼，兀自叹气，等会颜欣又有的受了，他不得不佩服颜欣心理承受能力很强，被霍总这么折磨着还有一颗想要逃走的心。
颜欣靠在车窗上打量着外面的环境，已经开始偏离了市区，如果弟弟没有在医院，她应该很容易在这样的郊区逃跑，只可惜不能丢下弟弟。
车停在郊区一个隐蔽的位置，颜欣对眼前的场景感到不适，这像是个训练基地，到处都有人把守。
下了车之后她的双脚都有些沉重，心里那种恐慌越来越强，肯定没有好事，所以她停下了脚步。
霍聿感受到身后的人已经停下，逆着阳光的俊面忽而变得阴沉，现在才知道怕，已经晚了。
他回头看着站立不动的颜欣，只见她一袭白裙，乌黑柔顺的头发被风微微吹拂着，露出那张让人看了很难移开眼的冷艳鹅蛋脸，整个人看上去纤细而羸弱，柔软而水润，唯独那双眼睛，漠然到拒人千里，站在这充满杀戮气息的地方完全格格不入。
她此刻好像一束光，比头顶的阳光还要刺眼，直接照进了他的心底。
他此刻好想把她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他的地方。
可是她不听话。
霍聿按捺住心中那丝莫名的异样，朝她挑起一边眉梢，声音邪肆，“怎么了？”
颜欣看到他眼角浅浅的笑意，这是危险的预兆，她想要后退，想要不顾一切的往后跑，可是她也只能想想。
这个地方，她怎么能跑得出去。
“没事。”颜欣努力安慰自己，抬着脚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越近那种危险气息越浓，就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多虑了。
门口守着的人看到来人，颔首道：“老大。”
霍聿淡淡“嗯”了一声，握着颜欣的手走了进去。
颜欣视线一直在四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确实如她所猜，这应该是霍聿的训练基地了，因为刚刚在外面她隐约听到了远处细小的枪声。
可是他为什么带她一个女人，可以说是一个外人来这种地方，他就不怕她告诉了别人，然后被偷袭吗？
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颜欣看到围墙外的状况，眼睛都瞪大了，那些正在训练的人密密麻麻，堪比演电影还要可怕。
霍聿把她带到了一个安静的地下射击场，那些整齐摆放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枪支又一次把她震撼了。
事发前这三年跟着霍聿，他可从来没有带她见识过这些东西，甚至都没有让她发觉过他私下里的生活。
他一直都是以一个人人高不可攀的霍氏总裁身份展现在她面前，所以她被假象蒙蔽了双眼，爱上他，入了迷。
可这段时间她见识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与之前在她心中的禁欲矜贵的人判若两人。
要是以前但凡有一丁点的发现，她绝对不会留在他身边这么久，可他太会装了，装得她以为自己命运好，能被这样一个人看上。
霍聿看她在发呆，唇角冷冷勾起。
他随即从架子上挑选了一把手枪，从身后把还在呆愣的颜欣搂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低声道：
“看到前面的靶子了吗？”
“我这次再好好教你一次。”
他魅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
颜欣身体有些颤抖，她抗拒，她不喜欢，她讨厌开枪。
可霍聿抬起她的双手，把手枪握在她纤细白嫩的手里，黑色手枪衬得这双手更加小了。
她的手已经变得冰凉，而他温热的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手，然后还给她抖个不停的身子调整了站姿。
颜欣不想学，可她又挣脱不了，索性闭上眼随他摆弄。
“睁开眼。”霍聿声音微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凌厉。
“霍聿，我不想学。”颜欣声音充满抗拒，想要缩回手，可他手上的力道已经加重，她的手背已经开始泛红了。
霍聿眼神已然变得幽暗，冰冷，就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鬼，低笑一声，“不想学？朝我开枪的时候不是挺厉害？”
颜欣不想与他讨论这个话题，他总是提这件事，明明是他先朝她的腿开了一枪的，她还回去有错吗？
见她不语，霍聿冷嗤道：“你可要想好了，打不准靶心，就在这里待着，打到准为止。”
“我不介意在前面绑着人给你练手。”
颜欣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他还是那副狂妄不羁的模样，真的是疯子。
颜欣真想直接回头给他一枪，最好直接把他弄死在这里。
霍聿看着她脸上的怒意，很好，他很满意。
颜欣甩开他落在自己手上的手，心中有气，所以对着前方的靶心随意开了一枪。
“砰——”
没打准。
然而前方靶子后面绑着的妇人，嘴里被绷带封着，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眼里都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