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秦收回手,道:“禀小主,这应该是一种从别国传过来的粉末状奇毒,名为泠鸢,这毒气味甚是特别,甚至有时可与香料混淆。”
“绿松石疏松多孔,下毒者想必就是运用这一点,将手串泡在高浓度的泠鸢水中,待绿松石吸满了水,再在太阳下暴晒,水分晒干了,泠鸢粉末也就黏在了绿松石里面。”
“这毒有什么作用?”银惜垂着眼帘,问道。
“这毒极寒,初时会让人体寒,对于女子而言,还有避孕的功效,其后便会让人身体虚弱,最后要人性命。”
容秦叹了口气:“小主想必已经快到了身体虚弱那一步了,小主万不可再戴这个了!否则不出十年,您必会……”
他没说完,但银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出十年,她会虚弱而死。
银惜紧咬着牙,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问:“容太医,这毒可解吗?”
“小主放心,这毒虽然难以发觉,但却不难解,小主只要不再戴这手串,微臣再开个方子给小主调理,两三个月,也就能好全了。”
“那就有劳容太医了。”银惜闭了闭眼,“还请容太医替我保密,这件事万不要再说给别人听。”
“微臣明白。”容秦道。
银惜随后又吩咐星北明日去找容太医抓药,送走了容秦之后,她看着手里的手串,一字一顿道:“去叫遗光。”
遗光,她绝对不会不知道,她绝对不是无辜的!
“……是。”星北和星南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担忧。
小主对荣嫔娘娘一心一意,如今却突然发现荣嫔一直在算计自己,难保不会崩溃。
想到这里,星北去叫遗光时,难免就对她没了好脸色。
遗光本是看不起星北她们的,但此时宜瑶已经睡下了,她也就没计较这个,只跟着星北进了清秋阁主殿。
她走了十几步到内殿,见到银惜,只是敷衍地行了个礼:“见过小主。”
星北和星南站在侧边,星北只是冷着脸不说话,但星南年纪小,尚且不够沉稳,若不是星北拦着她,她怕是要上去指着遗光的鼻子骂了。
银惜缓缓抬眼,幽沉冰寒的目光直直地射过去,遗光被看得心里发毛,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咽了口口水,压下心中不安,开口问道:“小主深夜叫奴婢来,不知所为何事?”
银惜把手边的手串捻起来,轻轻一抛,就扔到了遗光脚边:“赏你了。”
遗光心中大骇,连双腿都微微打颤,难道被发现了?可是怎么会,这个法子这么隐秘……
遗光定了定心神,问:“……小主这是何意?”
“你心里明白。”银惜冷冷道,“既然是荣嫔留下的东西,自然应该留给你,你戴着,不许摘下。”
她这样说,遗光就都明白了,但她最终还是只吐出一个‘是’字。
银惜闭了闭眼,声音难掩苦涩:“为什么?”
她自认从未有任何对不起荣嫔和宜瑶的地方,她原本以为荣嫔还算是温和仁善的人,如今看来,果然后宫之中没有好人。
遗光没有说话,银惜接着说道:“是认为我没有孩子就会对宜瑶一直好,但是又不想让我这个卑贱之人一直做宜瑶的母亲,所以只想让我活到宜瑶出嫁?”
遗光垂着头,仍然不语,只是越来越低的头让银惜确定了她们就是这样的想法。
银惜自嘲般地笑起来,笑声带着讽刺和厌恶:“哪有你们这样做事的,过河拆桥,兔死狗烹,真是活该荣嫔一辈子过得不顺心,老天有眼啊!”
提到荣嫔,遗光就急了。
“您怎么能这么说荣嫔娘娘!好歹荣嫔娘娘曾是您的主子……”
“主子?呵。”银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你去找荣嫔告我的状,再让她回来治我的罪,去啊!”
遗光一噎,荣嫔娘娘早去世了,她去哪找?
看到遗光没有话说,银惜冷笑一声,主子,真是可笑,人都死了,还惦着主仆之别呢。
真要论起来,她现在才是主子。
“你带回去。从今往后,我再不欠你们什么。”
两不相欠,再也别想让她做任何事。
她这样说了,反倒是遗光急了。
“小主是不要大公主了吗?”
星北终于没拦住星南,星南指着遗光就骂:“你怎么还有脸说这话!你们主仆两个人凑到一起,对我们小主又是利用又是算计,小主都说了不欠你们了,你还一口一个大公主!”
“我们小主心善,不跟你们计较,我可不行!你们两个黑心的,扒着我们小主吸血没够,做这样的亏心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星南骂的极其流利,她平日里管教宫人就是不重样的骂,如今只不过是她的正常实力。
星北站在她身边,却没有丝毫要拦的意思,只等她说完了,才象征性地拦一拦,看样子两个人都恨极了荣嫔和遗光。
银惜心中微动,因荣嫔和遗光的算计而冰冷的心有些回暖,还是有在乎她的人的。
“本宫现在才是你的主子。”她又望向遗光,“本宫说话做事,有你置喙的余地吗?”
遗光的心跌到谷底,她们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大公主谋一个好的未来,如今却是又绕回去了。
先前是大公主的母妃毓妃虐待公主,这才要扶持银惜出来,如今银惜是大公主的母妃了,却又被她发现了这件事……
她现在再没有下一个可以代替银惜的人了。
若是她们能做的更隐蔽些,不被她发现,是不是就没事了。
可是没有如果。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以后别再出现在本宫面前,本宫嫌恶心。”
“……是。”遗光麻木地应下。
“回你宫里去。”银惜不想再看见她,于是开始赶人。
遗光却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不提不再抚养大公主的事?只是让她回去……
是因为她刚刚抚养大公主不久,现在不好撂挑子不干了?
“你还不走?”银惜冷哼一声,她虽生荣嫔和遗光的气,却也不会迁怒旁人,那是她们的错,与宜瑶何干。
再者,她与皇上还在冷战,哪好提这种事,也只能先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