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妃陷害宫嫔,德行有失,褫夺封号,降为嫔,带回宫中禁足。”
祁栩语气冰冷,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这许多人的生死:“若雾,卫佑,杀。”
“其余宫人,逐出宫去。”
屋内一时响起了许多人的求饶哀嚎。
银惜回过头,看着正要被侍卫拖走的毓妃,莞尔一笑:“钟嫔娘娘,走好啊。”
钟嫔猛地抬头看着银惜,眼中的恨意让人难以忽视,但此时的她已是强弩之末,无人会在乎她怎么想了。
银惜一抬眼,正对上玫良妃的视线,她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厌恶、忌惮、以及……掩藏得很好的杀意。
这场闹剧终是落了幕。
祁栩闭上眼睛,冷声吩咐:“都滚。”
没人敢不遵从,纵使他说出的话带有侮辱的意味。
很快殿内只剩下了祁栩和银惜两个人,银惜早已跪得腿麻,她撑着地站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朝祁栩走过去。
“朕说出去,听不到吗?”祁栩蓦地睁眼,望向她的眼神彻骨冰寒。
在帝王暴怒的视线中,银惜忽地笑了。
她道:“陛下这话可说的不在理,妾身就住这儿,你偏要让妾身出去,那妾身今晚住哪?”
祁栩一噎,偏生她说的话又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还是说……陛下的意思是,今天您住在这儿,让妾身去住您的金龙殿?”说着,她已走到祁栩面前,巧笑嫣然。
祁栩轻哼一声,“你留下,朕走。”
他刚要起身,却被银惜又按了回去,银惜顺势在他身边坐下,笑道:“陛下差点冤枉了妾身,难不成就这么走了?”
“你还想怎么样?”祁栩恼怒,但经刚才那么一闹,他属实也算不上真的和她生气,一时看上去竟有些孩子气。
“陛下今晚留下来吧。”
银惜握住他的手,虽是夏日,但他的手指却是冰凉的。
“……”祁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像是真的不害怕他,眼中含着浓浓的情愫,神情温柔而又坚定。
祁栩心中压抑着的怒意和阴郁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他低声道:“朕今日没有兴致。”
“只要陛下陪着妾身就好。”银惜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脸看着他。
祁栩并未答应,也并未拒绝,似在考量。
银惜眼眸微动,问:“陛下今日为何动气?”
这句话一问出口,她立刻就感受到一阵压迫感,周身温度都似乎低了些。
祁栩刚和缓了些的脸色又阴沉下去,他低头看着银惜,对于她不识时务的问题很是厌恶,连带着对她都有些不满。
银惜突然绽出一个带着期盼的笑容:“陛下可是因为误以为妾身真的如她们说的那样才会生气?”
他没有回答,银惜又自顾自地说:“那是不是说明……陛下吃醋了?”
吃醋……?祁栩一顿,他吗?他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他知道后宫妃子的忠贞,也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既然不在乎,又何来吃醋一说,若是有人背叛了他,杀了便是。
“陛下,有吗?”银惜紧盯着他,因为紧张而有些呼吸加速:“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妾身就很高兴了。”
祁栩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受,在这个他素来厌恶的日子,在这个只能证明他可有可无的日子,有人跟他说,她很在乎他。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颊,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不管今日有没有,他想以后会有。
银惜眼神逐渐明亮,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芙蓉花,张扬肆意。
她仰头吻上祁栩冰凉的唇,温柔婉转。祁栩眼神幽深,伸手放在她脑后,微一用力,就将她压向自己。
……
雪梅院。
清贵人回了自己屋子,憋了许久的怒气终于迸发出来,她摔了茶杯,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骂道:
“我没地位,你们一个个的就敢另谋明主是不是?先前出了一个沈月儿,现在又出了一个若雾,你们是真拿我不当主子!”
“小主息怒……”若雪咬唇劝道。
“息怒?我怎么息怒?我不聪明,你也是个蠢的,怎么就咱们宫里被人这样算计,我这个主子无能,你这个大宫女也无能!”
清贵人把手中的扇子扔到地上,扫了一圈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宫人们,冷哼一声说道:“我自认对你们不薄,要求你们忠心也是应该的,你们哪个想攀高枝了,先来告诉我,我让你们走。”
“但你们谁要是私自叛出去,或是暗戳戳在背后算计我,也别怪我无情无义,听到没有?”
“听到了。”宫人们齐刷刷回道。
清贵人这才消了气:“都下去吧,做好自己的事。”
待宫人都走后,她一个人在床上坐下,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
还好皇上没信那些人的话,否则她如何再有脸面见银惜。
也怪她蠢,竟然没察觉若雾的异心。
她虽在宫中五年,可一直是混日子罢了,从来算不上格外受宠,后来更是不咸不淡地过着,后宫争斗似乎与她无甚关系。
唯一一次不顺,还是沈月儿,但后来沈月儿也失了宠,就任她摆弄了。
说到底,她从未处于真正的后宫争斗中。
可今时今日,她却是在她们的算计中。
想到这儿,她不禁敬佩银惜,若是她处于银惜的处境,怕是不能那样冷静,而后翻盘。
……
第二天一早,祁栩走后,银惜很快就爬了起来,让遗光给她梳洗打扮。
星北摸了摸头,疑惑道:“小主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往常小主都是卯时四刻起床,有时候皇上留宿,小主会睡到卯时六刻。
今日才刚过卯时,小主怎么就起了?
“睡够了就起来了。”
银惜在首饰盒里挑了一对白玉耳环,交给遗光让她给自己戴上。
昨日他们只是相拥而眠,多睡了半个时辰,早上自然就早起半个时辰了。
“小主……”星北欲言又止,“昨日……皇上没为难您吧?”
她从未见过皇上那么暴怒的模样。不知道小主昨日该有多害怕,又不能退缩,稍微错了一点,惹了皇上不高兴,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没有啊。皇上对我挺好的。”银惜挑着首饰,随口回答。
星北虽然不信,但她只以为是自家小主不好意思把伤疤揭于人前,故而并未多问。
“对了,你去备一份礼。”银惜想到了什么,对星北道:“用过早膳之后,我们去谢过李大人。”
昨日之事,李弦喑功不可没,若非是他,她也不能这么顺利就把毓妃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星北点头同意:“是该谢李大人,昨日小主让我去找他,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帮忙,真是一个好人。”
星北说完,就下去备礼了。
因为皇后不在行宫,所以并不用晨昏定省,银惜梳洗过后看了会儿书,到时候又用了早膳,就带着星北去见了李弦喑。
李弦喑的住处很是朴素简约,看着倒不像是侍卫长的院子。
“小主怎么来了?”李弦喑正在院子里,刚穿好甲胄准备去换班,看到银惜来了,他连忙迎了上来。
“来感谢李大人相助。”银惜让星北送上礼,笑道:“若非大人,昨日我就该百口莫辩了。”
“微臣并未做什么。”李弦喑摇头,“微臣只是按小主吩咐做事,是小主神机妙算,算无遗策,这才能扭转局面。”
银惜轻笑:“礼还是要收的。你若是不收,便是不拿我做朋友了。”
提到朋友,李弦喑一顿,生涩地道谢:“那就多谢小主的礼了。”
“李大人可有时间?我们借一步说话。”银惜看了看四周,又道。
李弦喑毫不犹豫:“有时间。”
银惜于是跟他到了一边,她问:“李弦喑,你是真的拿我当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