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观给长安留守崔源规定的时间不短,但这也确实是他需要一段时间。
活捉种师道后,收拾泾阳城便用了四五天,以至于他见到这位大宋边军老经略都已经是破城五天后的事了。
几天的慌乱生涯,军士们还要提防种师道自杀,因此并没有给这老者什么好的住宿环境。
老头灰白的头发已经粘连成一缗一缗的,眼神颓丧,嘴巴也肿了起来,浑身有些发臭。
即便是送到刘观面前,仍旧是捆绑着的。
“听说种家几代都在关中任经略使,种老经略何必对我如此仇恨?”
刘观轻笑道:“关中诸百姓,可有谁反对我的吗?”
种师道本不想回答,可是上来就听刘观用天下大义说事,立刻不忿道:
“刘逆,支持你的,无非只是一些黔首,无智不慧,无君无父的人!
“你凭什么说关中诸百姓?”
“莫非老经略眼中,士绅豪族才是百姓?农夫商人这些都是黔首?”
“士农工商各有所序,你不善待士人,还以为自己能得什么好名誉吗?”
种师道更加不屑,甚至还有些高傲地抬起头来。
刘观摇了摇头,叹道:“本以为你还是个可用之人,没想到只是一个迂腐的忠臣。
“忠义倒是有几分可称道的,可是其他的处事方略,简直令人作呕!
“传令下去,让徐盛好好待这老头,回头拿下长安城便将折克求一起押过来关起来攒起来,我倒要让他们看一看,百姓到底念他们,还是念我。”
军士称“是”之后,便迅速将种师道又推了下去。
倒是没人在乎他嘴里一直大声骂着的那些脏话。
不过,这当中难免也有些种师道挨了一枪的因素,他嘟嘟哝哝的一般人也听不清楚……
才将他押下去,韩忠辅便快步走了进来,拿着新的军情,以及在开封府传来的消息。
自打开始造反,刘观就派了一些人去东京城,假借行商的名义,来回传一些邸报和市井消息。
赵宋时期,市井文化大肆发展,很多政治上的消息都开始下沉。
东京城的百姓,肚子里是真有料的。
派在那里一些人,了解一下最新的状况,也是军情的一部分,并且由韩忠辅负责。
毕竟,他对东京城的官僚和权力流向更加清楚。
“灞桥泾水都已经投降了,殿下这一战说是威震关中一点也不错。”
韩忠辅满脸笑意道:“先灭西夏,败折克求,活捉种师道,殿下声望已无人可比矣!
“长安那边都已经要投降了,上午刚又来了信,说是崔源已经将殿下的话传达城中所有人了。”
“崔源此人,以对手的角度很喜欢,若是真重用他,那就是自取灭亡之道。”
刘观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开口又道:“这些降官,之后如何处理最好?”
“异地任职,降职再任,如果殿下不放心的话,回头交由来俊臣处理?”
韩忠辅也不知道刘观问的到底是什么个处理法,只能把所有处理办法都给了出来。
“交给来俊臣,这处理得未免太过了。”
刘观嘿嘿一笑道:“找一些权轻事小的官职,让他们任着吧。
“总之是不能再任教育一方的地方官,也绝对不能有兵权!”
“殿下所言甚是。”
韩忠辅点头称是,转身便要去安排。
解决了这两件事,刘观也不回房间,直接在大厅中便睡了过去。
等到傍晚时分,外面再有了脚步声,他睁眼一看,却是一个信使,以及在廊外等待了许久的徐盛。
刘观轻轻一笑,连忙让两人都进来,伸了个懒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徐盛此人擅军事,知进退,只是原本的他碰巧没生一个好时候,只能一直任地方卫戍司令。
现在倒好了,俨然已经成了自己到处挪动的铁壁。
“军务要紧吗?不要紧我先听他的。”
刘观指着信使询问徐盛道。
毕竟这信使是李靖那边派过来的,而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李靖现在应该已经在龙州附近,面临辽国大同的压力了。
“是一些杂务以及询问殿下何时出发的事,不比紧急军务,殿下还是先听李都统的事吧。”
徐盛也很知道轻重,并没有仗着自己就是此地指挥长官耍什么没必要的威风。
刘观点了点头,一指信使,拿到书信,同时开始问话。
却是高信荣回了辽国,耶律延禧听了刘观的条件,勃然大怒,与南院枢密使萧兀纳完全不同。
萧兀纳认为,辽东的完颜阿骨打已经成了心腹大患,处理掉这个事情以外,不可以再起兵戈,不如先逢迎一下。
可是,不论是耶律延禧还是宠臣北院枢密使萧奉先,全部认为这是折辱自己面子的事,应该趁早出击,直接打垮这个灭个西夏便以为自己了不得的“汉家正统”。
于是,萧奉先领了大同军六万,便去攻打龙州了。
也是他自己糊涂,这时候如果放弃攻打龙州,而是转从河东入陕西大肆劫掠,即便最后还是输,总归还是要捞回本的。
毕竟折克求死后,延安府已经全面落入汉军之手,还没有经营成功的,属于弱势地带。
偏偏萧奉先就要攻打最强大的一部分!
龙州地带已经是草原了,汉军的士卒大多都是步兵,在这里其实是很被动的。
而草原两部,忽儿扎胡思和合不勒在汉辽两家分出胜负以前,显然是没什么出手的意愿。
都只是在想趁着某一方失败以后痛打落水狗罢了。
因此,萧奉先完全没有将李靖的人放在眼里。
大军昼行夜息,完全没有什么兵法可言。
就是堂堂正正出击!
李靖面对这种敌人似乎也没什么妙计可施,只能让仅有的骑兵定彦平部偶尔做一些骚扰,困守龙州城。
萧奉先见此情况,更加是乐得合不拢嘴。
他安然在龙州前安营扎寨,打算等待下雪天过去。
是的,在他到达龙州没有多长时间,天气更加冷了,直接下起鹅毛大雪来。
前方休息的萧奉先当然不会知道,汉军早已经将西夏彻底降服,甚至打造了类似雇佣兵一样的藩兵。
此时农事不忙,正是党项人大举投军,打算赚一点过冬钱粮的时候。
他自然也不会知道,举道而降的秦凤道。
以及被编入罗艺部的两千宋军骑兵精锐和六千藩兵轻骑。
李靖的龙州城没有骑兵不假,可是放眼整个汉辽战场,汉军的骑兵可不在少数!
就在萧奉先歇息的雪夜,确定了萧奉先没有通过河东进入延安府地界的李靖已经下了军令,命罗艺从河东借道而出,轻骑袭扰大同府。
脱离了“仁义君王”的条框限制,李军神明显要狠得多!
他要求罗艺打大同,其他的都可以不管,一路上只做两件事。
一是尽量少杀人,二是尽量多烧粮,多烧各种军库。
此时刚入十月份没多久!
他要把萧奉先的六万大军全部困死在这个冬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