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听从宋勇命令的丁甫寸没精打采地走着,身后跟着的是更加没精打采的“定安县大军”。
跟宋勇拧着头做事的不好处已经展现出来了,宋县尉回城,顺带把丁甫寸的马带走了。
不听话,便只能和其他人一样,走着去小阳河谷。
“头儿,别难受了。”
几个向来和丁甫寸要好的捕快连连劝道:“县尉老爷锋芒毕露,不会有人喜欢他的。”
“就是就是,听说知县和知州都知道了前些日子他在定安折腾的事情,估计弹劾的书信已经往官家那儿去了。”
“到时候官家一笔勾下去,他就跟个白身没两样,咱们弟兄继续当差,生这冤枉气干什么?”
几个人挨个劝慰丁甫寸,丁甫寸明白弟兄们的心意,叹了口气后,却只能实话实说。
“你们真以为,我还是生气宋勇胡作非为?
“我是心疼咱们后面跟着的百姓。”
丁甫寸不忍地回望一眼,又道:“这等作战之事,本就不该拉着百姓来做。
“如今既无饷银,又无奖赏,死了还和白死没两样。
“定安本就是靠着往来客商做买卖才能繁荣,如今遭了他这一趟,比什么旱涝灾害都管用!”
听了这话的几个捕快,义愤填膺之余,也有些埋怨当初那个砍杀大白高国几个骑士的人。
“说来也真是的,当初他要是不动手,如今前线也不会打仗,咱们也不用受这磨难……”
听了这话,丁甫寸心中一惊,面不改色地岔开话题。
这么多日子以来,有件事,只有最贴心的几个弟兄知道。
那就是那一天砍杀大白高国骑士的,就是刘观!
那天呼延烨临死前是喊出了声的,再加上自那以后黄金凤这道菜便没了,他也再没见过刘观,几乎可以确认!
只是不知为何,青石巷内一把火,说是刘观被火烧死了,也是可信。
月香馆的秦掌柜为了不惹事上身,更是逢人就说那个神厨被作乱的那天一把火烧死了,这才没人怀疑那个风云人物。
他现在,也是担心别人提起,再被郑牢头宋勇两人给他安个什么罪名。
天晓得郑牢头表面和气,心底却早就看不惯丁甫寸,甚至到了要打小报告害他下去的地步?
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快到小阳河谷处,眼见路边一个茶棚,丁甫寸把所有人安置下来,仍旧是只带十几个兄弟,打算去前面探路。
临行前,他还把留在这里,确定听他命令的捕快叫来,吩咐道:“只要没人发现,有人跑也不要声张,由着他们跑就是。”
他太清楚了,这点人去打山贼?给山贼塞牙缝都不一定够!
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薛通也因为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他也好回去交差。
最差的结果,就是不得不一战了。
这一战之后,恐怕小阳河谷的势力会再度加强,死人无数。
至于定安县内,那些被抽调民丁的,还不得掀翻了天?
如此倾颓之势下,整个定安县易帜改姓,那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他不知到时又能沦落何处。
心中无限悲凉的丁甫寸抬起脑袋,用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睛看向前方。
然后,他便误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用力揉眼。
“小三子,你看看,前面真是我看到的样子?”
他惊慌地抓来一个人问道。
被他抓来的捕快,此刻也已经双目失神,只是望着眼前的一切。
一条被夯实了的黄土路,两旁是一些各种各样的菜地,以及一些养了一小片作物的土地。
夕阳播撒在上面,真成了金色的光辉,闪耀着幸福的感觉!
路边有个棚子,几个老头在里面喝茶水吹牛皮,竟然全无饥馑面色。
甚至看起来还挺光润的!
沿着小路,那一头走来一个赤裸上身穿条裤子的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笑。
“小乙,又给顺哥儿买炸鸡去了?”
“是啊,小孩子长身体呢,不吃不行啊。”
叫做小乙的年轻人乐呵呵回应,“公子的医馆要完活儿了,这一完活儿,以后说不定哪里还能赚钱买炸鸡呢。
“趁着方便买,补一补。”
“好好好,我那儿子要是有你家弟兄一半兄友弟恭,我也不愁咯……”
“老混球,你就那一个儿子,他拿头给你兄友弟恭去,你再娶一个看人谁要你……”
这次轮不到年轻人开口,同坐茶棚的人便调笑了一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年轻人也是伸手挥了挥,示意离开,转头便看见了丁甫寸一行人。
也怪不得他吃惊,毕竟谁在大傍晚的看见几个挎着刀长着大嘴原地不动的人,都得吃惊。
“几位,你们是……”
年轻人礼貌地一拱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丁甫寸一行人,已经痴了。
“头儿,我觉得,神仙老爷的地界,也不过如此了……”
一个小捕快喃喃道,满脸憧憬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