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什么?”
“公子说,好像谁把那个原因告诉他,他再奖一只……我也没听清,我再听听。”
“公子,我知道啊!我知道啊!”
刘观一句话抛出去颇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意味,霎时间,面前的这些庄户们跟开锅了一样。
来俊臣看了刘观一眼,确认后者眼神后,凶恶地往前一步。
“肃静!”
不得不说,来俊臣确实管用。
一句话后,顿时又把这些庄户打回了不敢言语的原型……
“我是想知道,可咱们也得一个一个说啊,不然我一句话也听不清,不也知道不了嘛。”
刘观仍旧笑得和煦,“大家一个一个说,一人说的时候,别人不许插嘴。
“来先生,你在一旁看着一些。”
“公子放心!”
来俊臣走到刘观面前两步的地方,回头看着庄户们,宛如鹰犬!
在这般威慑之下,胡说八道,大声乱喊的人少了许多,刘观也总算把情况弄明白了。
原因大抵上就是三种。
第一种,可能也是最难搞,脑袋最灵活的。
他们本能地觉得这样子聚集不会是什么好事,一听说要聚拢一块,立刻就躲起来了,生怕被找到一般。
第二种,则是家里有人需要照顾的。
这里也有的庄户是带着老爹老娘,甚至还在怀抱的娃娃落户的,家里有人需要照顾,自然不能全部都到。
这第三种,说起来也不知到底是忍俊不禁,还是应该心酸。
有的家庭里,一家只能够凑出来一条裤子。
裙子,他们才没办法来,一条裤子给了丈夫穿,妻子自然就出不来。
这类人也是最老实,最后悔的,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按人数发炸鸡,那便是拿个破布围上,那也得过来啊!
刘观耐心地听完这些,旋即把章来贺和来俊臣叫到一块,说要商量个办法。
由于众人手里都捧着炸鸡,天气又不是很好,刘观也没用开大会的意思,迅速说了几句,便来汇报结果了。
“刚才大家说的那些,我都是有思索了的。
“这当中,除了第一种情况,别的都是我们没想周全,自然要给些补偿。
“我刚才已经和章先生来先生商量过了,暂定补偿计划是,第一类人不给补偿,第二类人补偿炸鸡,并且是给送到这些孝子女贤父母手里。
“至于第三类,则是从以前的混账霍军家里抽钱先借给他们做衣服,等到秋收以后,让他们再还就是。
“本公子在这里亲自做下许诺,绝不收分毫利息!”
庄户们听了之后议论纷纷,不过,大抵上都是在褒扬刘观仁善的。
其实,方才在讨论第三类人时,章来贺与来俊臣都说要直接给钱让他们做衣服的,被刘观自己否定了。
如果直接给,而不是借给他们,那这种没衣服从而缺席召唤的事,会越来越多!
毕竟只要说自己没衣服,你刘公子就会出钱给买,甚至还会多给一些钱,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刘观不愿意诋毁谢谢庄户,可是不得不承认,确实有很多会这样做的人,
他们不一定是这样想的,可是只要有了第一个这样做的,有样学样真的不难!
打一开始,这种事就该尽量预防。
刘观自己都发话了,他们两个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能提出这样利民的方式,本就是为了迎合刘观。
要是真让他们自己裁决,他俩才懒得管那些庄户呢!
说完了这些事,刘观便让所有的庄户都散去了。
来俊臣他们几人还要再忙碌一下,不过也没人有意见就是了。
原本刘观是让胡家玉吃过早饭就去安排人带胡家堡乡人过来的,硬生生被这些事拖到了下午。
等到做完事回来,胡雨简单吃了些东西,身上带了两天的食水,便直接骑着驴子出发了。
刘观倒是想把马车借给他们,可是几个少年全部拒绝了。
如今的京西西道,兵多将广是实话,可是各种各样的山贼路匪,也是前所未有之巨!
一群流浪汉一样的百姓,有一把刀,一头驴子,不会有山寨大王来抢。
可是一群流浪汉有两辆马车,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为了安全考虑,还是让他们费一下脚。
胡雨走了以后,胡家玉便是整天心不在焉一般的样子。
这还是他头一次远离乡人亲戚们这么久,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刘观也问了,难道胡家堡已经没有大人了吗?得到的答案也足以令人黯然。
大多数的青壮已经被童相爷征兵征走了,仅剩的老幼之中,偏有一个老迈的,不论如何都要胡家堡人不堕志气,不能去做山贼路匪所为。
刘观听了,险些没忍住笑出来,就连胡家玉自己也是满脸尴尬。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家这一老,可真是大吉王朝的一宝啊!”
傍晚时分,两人坐在元宝山的半山腰上,也是刘观常有的和下属掏心掏肺环节。
胡家玉挠了挠后脑勺,“我一开始,一直以为三爷爷说的是大道理,是我自己读书读误了,才有那种不堪的想法。”
“你后来是怎么想通的?带着人直接劫了来俊臣?”
听着刘观调侃一般地提问,胡家玉也没憋住笑。
当初打劫来俊臣,细论起来,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吃树皮,吃观音土都止不住。”
笑完,胡家玉叹了口气,继续说自己在逃难时的遭遇。
“那股饿劲儿就像抓着人的胃袋一样,让人只能想着填饱肚子,其他的事情,是一件也不能想的。
“到了那时候,书上的道理就没有那么明白了,公子,最饿的时候,我差点没把书给吃掉!”
刘观腹诽道:公子我饿得最厉害的时候还要饭呢!
其实,他对胡家玉三爷这样的文人心理,可以理解,不会照做,勉强尊重。
“最后呢?最后你们出来抢劫前,你那三爷爷说什么?”
胡家玉愈加尴尬,“他说我们不配姓胡,要给我们摘字。”
刘观听了哈哈大笑,然后用力地拍着胡家玉的肩膀。
“大可不必如此难过。
“人饿了就是要吃饭,没饭吃就是要去抢夺,咱们可以不赞同,可以惩治,但不能说那是错误的。
“固守贫饿而死与宁行恶事得活的人,在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在你三爷爷这样的人这里有些差异罢了。
“这么久没回去,你莫不是担心你三爷爷被饿死?”
胡家玉面色有些古怪,摇了摇头。
“他老人家倒是不会被饿死,他……我们每天摘的果子,打的鸽子,总是要先给他老人家一份的……”
刘观一愣,旋即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老头观感直线下降!
他要真是自己挨饿,还能规劝别人不做错事,那刘观是真的服气!
可是,你自己吃饱了,还要劝别人恪守道德?
这也太!
刘观有心辱骂,却不愿意伤到胡家玉,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知道什么读书人吗?很有名的那种,教书不死板的。”
胡家玉笑得更加尴尬了,“我原本一直以为我三爷爷是那样的人……”
刘观彻底放弃了。
合着胡家玉是侥幸逃离了这种封建学问的迫害。
找先生这件事,看来是不能通过胡家玉来了。
不如……先建立学堂,然后签到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