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军心里,一时恼怒至极。
也是韩忠辅根本不知道,这类地方小吏之间的行事方略。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代,说要完全掌握基层,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乱象,自然也就会不断滋生。
不过,不满归不满,霍军却也不敢实在地表示出来。
毕竟这庄子的所有权不是他的。
况且,这个公子哥带着那么多女人,帮闲看起来也是土不拉几的,一个类似账房的人还是个酒糟鼻,怎么也不像长住的。
大约也就是过来查看下就走,到时候这奉贤庄还是他霍军的,唯独可能需要定期缴纳一些钱粮罢了。
想到这里,霍军擦了擦汗,笑道:
“既然是新东家,那自然该欢迎,来,快去把庄户全部叫来,咱们迎一迎新东家,东家事多,说不定……”
“不用劳烦不用劳烦,城中住着没乐趣,我正打算在这乡野隐居一段时间呢。”
刘观笑眯眯地打断了霍军的话,跳下马车,怡然自得,似乎完全不觉得这山野环境脏乱。
跳下车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露了下自己的大刀。
霍军听了,心里立刻就是一阵难受。
他连忙下驴,整了整自己的衣物,作了一揖,站在刘观旁边,似是就要带刘观进去一样。
“庄子里总该有些空房空院的吧?”
“早就备好了,那边的元宝山上有一个平坡,韩公子让在那里修了个小院落,庄子既然是东家的,那院子自然也随东家居住。”
“元宝山?”
刘观好奇地看向胡家玉指做坟包山的地方。
“啊,东家,是这样,原先那山唤做坟包山,是韩公子来了以后说是不吉利,改了个元宝山。”
“改得不错,以后就这么叫吧。”
刘观笑了一声,心说这韩忠辅,取名倒是实在。
他在定安准备行军事,最缺的自然是金钱,便取了个元宝山的名字。
自谷口进入以后,刘观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谷内的地面平整,还有河流,土壤也算肥沃,并无沙尘。
可是,这么大块的良田,却根本没有几户人家在住在耕种,大片大片的土地跟抛荒似的。
“霍管事,你这是?”
霍军连忙过来解释,“东家有所不知。
“这土地荒着,也是有原因的。”
“这有什么原因?”
刘观皱起眉头,“外面流民灾民多少?随便聚一些人自然就能成农户,地不种起来,反而要丢下,这有什么原因?”
“东家,今年明年,要和大白高国打仗呢。”
霍军带着些许兴奋的模样,“每回咱们大吉一输了仗,就多的是妇孺连口饭都没得吃。
“眼下粮食多了,明年没地分给农户不说,买几个漂亮女子也是要贵一些。
“若今年把粮食控一控,明年一斤粮,说不定就能买一个城里的小姐了。”
霍军的话越说,刘观的脸色越差。
乔聪也是一脸不悦地看着霍军,心里不知如何怪怨。
“合着你不种地,就是为了明年更低价招农户,顺带多买些女人?”
“是啊。”
霍军回答完,忽然发现面前的刘观表情不太和善,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
“也不是给我买,是给东家你买。”
刘观气笑了,摇了摇头。
“如今既然这庄子是我的,就不能再这样行事了。
“明儿个就准备准备多招些农户,胡家玉,你的那些乡邻,能种地的也不妨全部叫过来。”
胡家玉满脸感激,连忙称是。
霍军却一脸震惊,开口道:“东家,庄子不能这么干啊!”
刘观回头蹊跷地看着他。
“你的庄子我的庄子?”
“你!”
霍军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本想指着刘观鼻子骂一顿“直娘贼”,可是实在没那个胆气。
这个新东家虽然不似韩忠辅带兵前来,可是这么多帮闲的,又有形似军中规制的刀。
应当也不好惹吧!
他眼珠滴溜溜乱转一阵,却只是把气氛僵到了这里,并没有说什么。
来俊臣却眉眼一动,直接开到霍军旁边。
“东主,霍管事所说的也是以往如何行事,东主心善,大家都知道,可是开门就是做生意,生意却是不好讲善恶的。”
霍军大喜,连忙道:“就是,就是如此!”
刘观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如此,东家,这位……”
“我姓来。”来俊臣适时接上。
“来先生说的是一点不错,咱们开庄子看似都是些农事,可也算是做生意。
“东家,做生意讲善恶,那可就什么也挣不到了!”
刘观故作犹豫姿态,“可是,我还是觉得,这土地全部抛荒不妥。
“还是招些农户来吧,哪怕少招一些呢。”
“不是,这……”
霍军还待开口,来俊臣却轻轻一拦,笑道:“东主,不若就先招一些,真有人没活路了,他来,咱们就收着,没有人来,咱们也不主动去哪里找。
“等到来年粮荒了,真到了要活命的时候,肯定是要来人的。
“这样,咱们既是让百姓领了东主的菩萨心肠,又能够做了这生意,这不是更好么?”
“来先生说的倒也有道理。”
刘观好像斟酌了一下,觉得也算合适。
霍军大喜,连忙要上前敲边鼓,来俊臣却又拦住,道:“既如此,那不如还是让霍管事署理,我跟在一边帮帮忙,看看怎么弄。
“至于东主您,就先去元宝山的小院安歇,明儿个清晨,我们再把庄户全部聚在一起,拜访拜访您?”
刘观点了点头,“好,那就先这么定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