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彩,显彩,......”
“快,快快快,你阿爸被警车带走了!......”
邻居四叔婆从村大队部那头快步走来,还没进院子里就开始大声嚷着。
“叔婆,怎么了?!......”
小院里一排坐北朝南的凹型黑瓦泥土房,中间一排各有两个客厅房,客厅的两边分别是卧房,正房两侧的竖排则是厨房和杂物房。
只见从靠近厨房那侧的东边卧房冲出一个只穿着平角短裤的小青年,大约一米七五,在南方当地来说,算是挺高的了。
青年身材显瘦,只有120斤左右,全身没有赘肉,还稍微有点成型的肌肉线条。
他一边双手抹着双眼,看起来刚刚睡醒的样子。
他就是这家院子中其中一家的小主人,叫黄显彩,上个月刚刚参加完高考。
黄显彩下午看了会《三国演义》,犯困睡着了,被呼唤声叫醒,迷迷糊糊爬起来,听说爸爸被警车带走了,有点懵,顾不上穿T恤,就向屋外跑去,大声向气喘吁吁地刚跑进院子的四叔婆问道。
“我爸被警车带走了?!”
“来了多少督察?是什么事情啊?!......”
黄显彩上前一步,扶着四叔婆,也顾不上倒碗水给叔婆喝了。
可四叔婆一个上了年纪的农村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也从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什么世面。她也搞不清什么状况,只是说她经过村大队部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吉普车,这个年代村里出现小车可是件稀奇事,因此她好奇凑过去看热闹。
她之前进县城时看到过督察开这样的吉普车,车顶还装有蓝红色的长条灯,所以认识这是一辆警车。
等她走近时,只见一个穿制服的督察和黄显彩父亲黄康才从大队部急匆匆跑出来,顾不上说话就上了警车,一溜烟往县城方向绝尘而去。
“你去大队部看看,问问其他人知道不?”四叔婆稍微缓口气,提醒他。
黄显彩看也问不出什么来,赶紧进屋穿上短裤,套上印着“三株”logo的白色圆领T恤,急忙冲出院子,跨步朝村大队部跑去。
另一边,四叔婆慢慢回到院子另一侧的自己家中,用白瓷碗倒了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完,自行忙活去了。
黄显彩在路上匆匆赶往大队部,思考了各种可能性,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父亲黄康才就在县督察局工作,虽然并非身着制服的警务人员,但他也是一名正式在编的公务员,只负责局里内部后勤工作,并不涉及那些复杂和敏感的警务事务。而且,由于国家近年来开始提倡公务员队伍年轻化,黄康才在去年下半年已经达到55周岁并选择了内退。这意味着他不再需要上班,工资照领,只是不再享有奖金和其他津贴。
由于黄显彩仍在高三就读,所以尽管黄康才已经内退,但并未直接回乡下老家,还是住在老督察局生活区宿舍中。督察局今年在新的地方建造了办公楼,所有办公区域都搬到了新址,因此老县局大院只留下生活区,而原先的办公楼则被改造成督察人员的住宿房。
黄康才平时闲着没事有时会去新办公楼那边帮忙,或者享受退休生活,不过一日三餐都还是和黄显彩一起到新食堂解决。
县局内部的食堂使用定制的餐票,包括饭票和菜票两种。内部工作人员每月都会提供一定数量的免费票,另外还可以自行折价购买额外的票券,例如给家属或来访的亲戚使用,这比外面就餐便宜很多。
直到7月9日三天高考结束后,黄康才才正式退休,带着黄显彩一起回了乡下老家。
黄康才是个脚踏实地的人,虽爱憎分明常仗义执言,但在工作中一直尽职尽责,为督察队伍提供良好的后勤支持。然而,突然之间不再上班让他感到不适应。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稻子早已收割完毕,秋季水稻也插秧完成,无其他事可做。
为了打发时间,黄康才找人买了一艘小渔船以及渔网等工具,隔三差五就去汀江里下网捕鱼。这样不仅可以改善家人的伙食,他还邀请村里的一些叔公或堂兄弟们一起来品尝河鲜、喝些小酒,聊聊天,向他们讲讲县城里的人文趣事。有时他还借用四堂叔公家的固定电话,邀一邀县局的老同事或县城的老朋友们来村里品尝河鲜。
此外,黄康才没事就去村里其他亲戚家唠唠嗑,或去大队部跟几个堂叔伯他们搓搓麻将、打打牌以打发时间。偶尔也会耐不住骑车进城与老朋友聚会,通常喝喝小酒,有时喝多了就第二天才回来。
因此,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能是因为其他工作的事情吧,黄显彩心想。他加大脚步跑向大队部,希望尽快找其他人了解具体情况。
在村大队部这边,五六个堂叔伯、伯娘和婶婶正坐着聊天,看到黄显彩跑来,都笑着向他打招呼。
“唉呀,恭喜啊显彩,你是考中了什么大学啊?”
“康才教育小孩可真有一套啊!家里三兄妹都是大学生,那在古代就是三个状元啊!”
“什么时候请升学宴啊?”
“......”
大家七嘴八舌,对着黄显彩发出一连串的询问或祝贺。
黄显彩心中暗想,难道是关于高考的事情?高考结束后不就是等被录取的高校寄来录取通知书吗,这跟警车来找爸爸有什么关系呢?
“二叔公、三叔婆、四婶、......,你们都在啊。”黄显彩礼貌地回应着,并挠挠头:“哎,都还没收到通知书呢,不知道是什么学校啊!”
“四叔婆说我爸被警车带走了,具体是什么事啊?”
黄显彩老家洲府村由六个自然村组成,每个自然村算一个大队。他们这个大队的人全都黄姓,源于同一个祖宗,因此村里都是沾亲带故。黄显彩是该家族分支的第二十五代传人,在家中是老幺,上面有大哥黄显峰和二姐黄显霞。
黄康才则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另外还有三个妹妹,其中两个都近嫁到洲府村另外两个大队。
“是啊,康才哥被单位的警车接走了。”回话的是四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