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哈维的夜晚静悄悄的，只有天上的星星和地面上刮过地面的风声，砂石滚过地面之后，只残留下来荒野的声音。
营地当中弥漫着一股子味道，马粪味儿，动物的腥臊味道......兴许还有人粪的味道，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营地的夜晚。
夜晚当中火把都没有，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大部分这个时代的人在夜晚眼睛都并不好，别说是打仗了，走路都看不清，所以基本上不管是什么马匪还是印第安人都老老实实的躺在垫子上、毯子上、甚至是沙子地面上老实睡觉。
这个时间醒着的可能只有站立着的马儿们了，不过他们的嘴巴已经被绑住了，只能焦躁不安的撩蹄子，哦，还有站岗放哨的哨兵以及睡不着的克里森。
奥奈达倒是睡着了，好几天的高强度作战和巡逻让她本身就很疲乏了，在得到了克里森强制休息的命令之后，奥奈达商量好了一些具体的部署之后就迅速地睡着了，一直沉睡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转醒过来的迹象，看起来确实是劳累过度了，而剩下的印第安人们也没有晚睡的习惯，因此除了守夜的，就只剩下克里森了。
而克里森只是坐在哪里发呆——至少在别人看起来克里森只是坐在那里发呆罢了，但是其实并不是，克里森只不过是在每日例行一样的检查自己的大脑。
除了检查今天自己做出的决定，可能会面临的后果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检查一下自己的记忆，仔细地一遍遍的回忆自己的记忆。
克里森的记忆很长，也很短，长的那段记忆可能要追溯到四五十年前，而短暂的记忆则是只有十四五年，两个记忆一直缠绕着克里森让他头晕脑胀，他必须要时刻的清理自己的记忆，才能够将自己从两端记忆当中摘出来。
是的，克里森有着两段记忆，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分不清自己的记忆了，关于自己是谁的思考一直萦绕在克里森的脑海当中。
或者说克里森真的是“克里森”。亦或者是他脑子当中的什么其他人？如果克里森仅仅只是克里森的话，他自然是不可能让奥托、里昂还有剩下的人中心的听从他的命令，更不会在指引和驱动下来到美洲大陆——但如果他真的是脑海当中的那个人的话，恐怕现在也不会纠结自己到底是谁的问题了。
克里森到现在为止一直借用这脑海当中记忆当中那个人的一切，他的财富，他的地位，他的名声，他的下属，甚至于他的记忆。
克里森时而果决冷酷，时而心软善良就算是这件事情的后遗症，他有的时候在想自己到底是克里森还是脑海当中另一个人，是在借助他为克里森活着，还是自己本身就是他，只不过因为记忆出现了偏差找不到自己了。
在忙的时候，或者是混乱的时候，通常来讲克里森是不会想这些的，他只会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直不停地轮周转完成自己的事情，但是一旦克里森闲下来之后，他就会开始这样胡思乱想。
而就当克里森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黑夜当中有人慢慢的摸了过来。克里森警觉地将手放到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上，在看到是一名守夜的印第安人拿着什么东西过来之后，才放下了戒备心。
这名印第安人面容看起来有点子瓜兮兮的，傻笑着凑了过来，然后乐呵呵的自己将自己腰间的水囊递了过来。
印第安人的水囊看起来有点子脏兮兮的，上面还沾染着不少的土，甚至就连水囊口看起来也从来没有经过清洗，不过看到对方诚挚的眼神，克里森还是接过了对方的水囊。
看起来应该是想要和克里森攀关系，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还是想要巴结一下克里森，克里森打开了水囊，随后灌了一口下去。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混杂着什么皮子的腥臭味或者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口臭味道之类的，反而是带着一点点甘甜，在砸吧了两下嘴巴之后，克里森才猛然发觉过来，对方递给他的水囊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清水，而是酒。
是用这里特产的龙舌兰酿造而成的龙舌兰酒，毕竟酒可比水要耐储存的多，低度数的龙舌兰酒完全可以取代清水，就像是出海的时候会用一些低度数的啤酒代替清水一样，毕竟清水长时间不饮用会发臭，酒精自己就会给自己消毒，能够保存的时间长得多。
但问题在于，克里森基本上不怎么喝酒，所以他对于酒精的敏感性相当的强。
在几大口酒精下肚之后，克里森的脸迅速地泛起了潮红，尽管是这种低度数的酒，但是很快辛辣的感觉仍然从喉咙当中钻了出来。
说实话，酒实在是并不好喝，但是很有用，至少对于克里森来说很有用，这让他迅速地就摆脱了被回忆所支配的恐惧。
对面的印第安人听不懂克里森说的话，只是憨厚的坐了过来，印第安人的想法很单纯，他们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他的老板，哦，小老板，然后还很有钱，如果能够巴结的好他的话那就更好了，说不定这个有钱的小老板会给他不少的钱。
当然，他已经给了印第安人们不少钱了，这趟克里森雇佣他们的钱已经够这帮印第安人辛辛苦苦赚上一整年了，确实他们也会想把克里森当成财神爷供着。
两个人都听不懂对方的话，只能热情的用酒来做掩饰，克里森就这么又被推过来的酒灌了两口，随后印第安人自己也喝了好几口之后，两个人就并排坐了下来。
没啥多余的话，或者说根本就没话，两个人互相连话都不会说就不要指望着会交流了，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喝着酒。印第安人露着洁白的大牙齿又递给了科里森，不过这次上头的克里森就没有敢要了，只是推辞了，而印第安人也没有打扰，就自己露出大牙花子一口口的默默喝着。
而在大约五十英里之外，一支运载着粮食和人的队伍也从北方缓缓的逼近了这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