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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因为,这是你该受的(1 / 1)


第三天的时候,南弋还是没有打算离开的计划。

眼下正坐在阴凉里,悠哉地躺在竹制躺椅上,一颗又一颗吃着葡萄,倒是不吐葡萄皮。

“师妹,来,尝尝刚摘的鸡头米。”鹤惊寒笑着递过去一盘。

“谢师兄。”南弋接过,抬头看着不远处。

“来,左手抬高,右腿叉开,抬头挺胸!”

福安扎着马步左手右手拎着水缸,双腿不停地颤抖着。

“姐姐……你看……你看我还能……抬,抬头……挺胸么……”

南弋吃了颗葡萄,十分肯定:“人要有自信。”

福安声音颤抖,汗水湿了衣领:“人不能……有盲目的自信……”

“你这小胳膊小腿儿太瘦,的确需要练一练,总归……能长高。”南弋丢了一颗葡萄在嘴里。

“那……你们……也不至于在我面前……吹着凉风吃东西吧!哪有这样的!”福安愤愤。

“这叫正向激励,激发动力。”

鹤惊寒在一旁道:“师妹说的是。阿尘,你说呢?”

谷尘坐在鹤惊寒身侧,接过鹤惊寒递过来的一把子刚剥的鸡头米。

“你说的是。”

南弋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两人,倒是没有说什么。

看来她家师父在这两年里的心理接受程度的确提高了不少。她倒是好奇,她这师兄是怎么搞定脾气暴躁的师父和一声不吭的谷大哥的。

师兄手段高哇。

“师妹,药剂都制作出来了么?可还需要什么药材?”鹤惊寒突然道。

南弋坐直身体,正色道:“误打误撞,倒是制作出了能压制……那人身体里毒性的药剂。”

她故意避开了君烨的名字。

可鹤惊寒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多留意了些南弋的神色。

“误打误撞?怎么,其中还有什么巧合的缘由?”

南弋解释道:“药剂制作之法的确比炼制丹药要更能激发出药材中的药性,能够使人体尽可能尽快地吸收,同时,也尽可能减少了药性相克的情况。”

“对于他身上的毒,我不能以他的人体来试验,我之前取过一些血液存在冰玉盒中,以这些血液作为试验对象。血液中的毒性微弱,我用了些其他的手段扩大了其中的毒性,尽量还原人体毒发的情况。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能,但是……试验效果还不错。”

“不能解开他体内的毒,但是需要找到特定的方法,制作出药剂来压制他体内的毒。根据师父之前告诉我的经验和方法,我制作出相应的药剂,不过药效依旧很弱。”

“巧合的是,我错将一支药剂配混,等我试验结束才发现弄错了。然而这次试验的结果,却是最好的一次。血液里的毒性出现了势弱的情况,我加大了试验的剂量,那效果更是明显。师兄,你大概猜不到……我配错的药剂是什么。”

鹤惊寒听后好奇,他的确没想到南弋能在半个月时间之内配制出压制毒性的药剂,药性比之前他和师父研制出来的药粉药性好上一倍。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如何配错了?”

南弋看着鹤惊寒道:“师兄可还记得师父说过的无殇花?从前丹书中曾记载无殇花乃是骨生花,养于血肉,生于白骨,以鲜血浇灌方能存活。眼下有一事,我还尚未告诉师父师兄。”

“和无殇又有何关系?”鹤惊寒隐隐察觉出了什么。

“我配错的药剂,正是来自于无殇花。”南弋道。

“……无殇?”

“是,我拿到了无殇花。”南弋继续道:“加了无殇花的药剂,抑制毒性的效果最好。所以我这几日一直也在想,无殇花到底还藏着什么其他的秘密。可我没有想出什么结论来。”

“当年出谷之后,我遇到了一位医师,他告诉我这天底下的骨生花皆出自于圣医谷,所以,无殇花也是从圣医谷而来。”

鹤惊寒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消化着南弋方才说的话。

圣医谷……无殇花……

南弋又接着道:“所以我有一件事十分不明白,为什么无殇花能够抑制蛊毒,难道……无殇花同蛊虫之间有什么关联?”

“此事,恐怕还要找师父仔细询问。眼下唯独师父见识广博些。或许眼下这一发现,这也可能成为解毒之关键。”

南弋沉默着,也在思量。

突然,福安对着他们几人吼了一句。

“看看孩子啊……孩子的命也是命啊……一炷香了……是牛也不能……这么造吧!”

“管管孩子啊!!”

南弋笑着走了过去,拎走他手里的水桶。

“表现不错,今晚加餐。”

南弋回头对鹤惊寒和谷尘道:“师父今儿若是还未钓上来鱼,咱们也照样吃鱼。夫子山上河里的鱼不少,忒肥。我去抓几条回家加餐。”

累得躺在地上的福安激动道:“鸡鸡鸡!我要……鸡,烤鸡……”

“两篇药论,我回来之后检查。”

福安歪了歪头:“……那还是累死我吧。”

学莫堂后山。

南弋看着面前精神勃勃的几人,叉腰道:“各位优秀的猎人!都准备好了吗!”

阿落:“准备好了!”吃肉!

清逸:“准备就位!”冲啊冲啊冲啊!

燕无归:“……准备……”没心情。

沈景遥:“……”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兴奋。

南弋大手一挥,指着前方的树林,“冲啊!!吃肉啊!!”

而暗中的古影看着他们这几人的架势,像是要把整个山头的活物都给吃完。从前这几人把悄悄个的山鸡都吃得不见踪影,眼下又带来了一张嘴。

这几人,这么些年都没吃过肉吗?怎么还是逮着夫子这一座山头吃!

不行,他得在这些人动手之前去逮两只山鸡回来。

半个时辰后,每个人手里各自拿着一只鸡在啃。

清逸吞下一口肉,仰头长叹了一声,“他奶奶的腿儿,这才是享受啊!南弋,你的手艺也真他娘的太好了吧!”

“你和谁学的粗话?”

清逸一本正经,“这不是每个人天生的技能吗?你不信问问他们会不会说!”

南弋瞥了一眼周围几个人,沈景遥递给阿落鸡腿的手一顿,而燕无归正犹豫着一整只烤鸡怎么下嘴。

阿落点头,“我会——竖子死鬼小人贱人……”

沈景遥的眉头狠狠一跳,“你都和谁学的??”

“天生的,你不会?”

沈景遥一噎,“我们文雅些……”

清逸突然挤了过来,手上的油蹭了一点在沈景遥的胳膊上。

“我呸!文雅,你拔剑杀人的时候比谁都凶。你净瞎扯!当年谷里你就是头号刺头硬茬!路过的狗都怕你……”

沈景遥脸色一冷。

“不许凶他。”阿落出声道。

“我就说你俩有问题!”清逸看着阿落,“快快快,告诉我他有啥把柄在你手里,分我点分我点!”

沈景遥的脸色越发难看,分他点?怎么分?

想屁吃!

南弋看在眼里,在一旁笑出了声,“沈景遥,你要不分他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稀罕他分,我迟早有一天能抓住他的尾巴。”清逸狠狠咬了一口肉,眼睛盯在沈景遥身上。

这人怎么和阿落走得这么近?还有些献殷勤,不对劲……子霄谷头号刺头怎么能这么温顺。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清逸半是疑惑地挪到了燕无归身边,看了他一眼,十分肯定道:“不过我觉得燕无归肯定不会粗话。”

燕无归默默放下手里的烤鸡,淡淡道:“狗东西滚远点。”

“?”

“??”

“???”

一阵诡异的沉默。

燕无归淡定地低头啃了一口烤鸡,浑然不顾旁人“死活”。

南弋抬手鼓掌,赞叹道:“牛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南弋,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

几人吃饱喝足,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蓝天。

清逸拍着肚子,很是满足地笑着,有些困了。

“真好……以后一直这么好就好了。”

“等出了谷,我带你吃更多好吃的东西,看更多新奇的东西。”南弋笑着道。

清逸不过比她小个半岁,可算起来,这八九年里只出过两次谷,对于谷外的世界知之甚少。

外面的世界,既是多彩的,也是自由的。

他尚且年轻,人生刚刚开始,应该多看看多走走,方不枉尘世走一遭。

“出谷啊……真的能出去吗?要是出去了,我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清逸突然叹了一声,微微皱着眉头。

“你们呢?出谷之后都想去哪里?想干什么?”

他这么问着,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大抵,他们都不知道出谷之后的归处在哪里。

“想这么多干什么,好好浪个几年,再考虑也不迟。”南弋将手垫在脑袋下面,无甚在意道。

“出了谷,自由身,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活便怎么活。”

沈景遥侧头看着身边的阿落,目光沉沉,似乎有什么话藏在了眼底。

燕无归抬手挡着碎落的阳光,视线有些模糊,他淡淡勾唇笑着。

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活便怎么活?他想干什么呢?他又要怎么活呢?

他的这辈子,生来无根,犹如浮萍,永无归处。

还真是应了他的这个名字,无归。

清逸闭着眼睛傻笑一声:“南弋,你有时候说话,真会让我以为你活过一辈子似的。老里老气的……”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一句话,却让南弋忽然一僵。

她当真是活过一辈子。

只不过上辈子太短了,整个人生被困于囚笼,有太多的不甘和遗憾,所以上天怜悯,再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

突然,几人听见有人出现在附近,向着他们这里靠近。

迅速收拾好残局和火堆,几人隐退到一旁。

君烨身后只跟着夜枭一人,朝着余裴的竹舍走过去。

今日山中不算凉快,可君烨身上穿的倒是比旁人多了些。走在阳光之下,他的脸色仍旧有些病态的白,那容色比之从前更加清俊。

经过一处,他忽然停了下来。

君烨看向林中的一处地方,弯腰捡起路边的一个石子,掂量些许突然射了出去。

“还不出来?”他嗓音清冽,却是掩盖不住其中的凉薄和疏离。

南弋按着身旁几人,用眼神示意,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君烨没有看过来,似乎已经猜到了是她。

“原来是慕少主。”

南弋微微一顿。

慕少主?他何曾这么陌生地这样唤她。

“已经三日,慕少主怎么还赖在谷中不走,莫非……是改了心意,不愿离开了?”

君烨似有不耐烦地看着她,语气中是止不住的轻蔑讥讽。

“……我自然会走。”

但不是现在。

南弋收紧掌心,看见君烨淡漠的眼神短暂停留在她身上,然后似有厌恶一般移开,好像多看一眼他都不想。

南弋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努力稳了呼吸,道:“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可有服用?”

“慕少主送的东西……哦,是那需要少主还的人情?”

君烨嗤笑,敛眸看着掌心刚刚痊愈的伤口,眸色暗了暗。

“既然少主送了东西,也就是还了人情,如少主的意,如今你我可真是……两不相欠呢。所以,慕少主可以离开了么?”

南弋死死盯着他,一瞬间有想走到他身边的冲动。

从前,他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她的。

从前,他给的爱意让她承受不住,如今他不想给了,就这般收回得彻底么?

南弋如今都分不清,他们两人到底谁更心狠。

离开?既然他嫌恶她,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那……

“……可以。”

“那慕少主可别忘了还东西。”

“什么?”

君烨淡淡看着她,“我送给少主什么东西,慕少主不记得么?既然是少主想要两清,自然算清楚些为好,免得以后牵扯不休。”

“君瑾华!你……”南弋忍不住上前,死死攥着手掌。

“至于你我的婚约,慕少主若是嫌退婚繁琐,我可代劳,保证慕少主清誉尤在。慕少主看不上太子妃的位置,不愿下嫁,自然有人愿意委屈同我在一处,成夫妻。”

南弋似乎身体都在有些发抖,死死咬着牙,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当真是要同她撇的干干净净,一丝牵扯都要斩断。

突然地,南弋一瞬间心底生了许多害怕和恐慌,像是溺水的人抓不住浮木,往下沉便是永无止境的深海深渊。

君烨真的要……要同她……再无牵扯吗?

“君瑾华,你还真是狠呐。”

“不如慕少主十分之一。”

君烨勾唇看向她,“不过慕少主若是改了主意……那也只能后悔着。”

“因为,这是你该受的。”

夜枭静静站在身后,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到底是没忍住抬眸看了看。

这话……到底说得重了些。

从前的君烨,哪里舍得同南弋说这样的话。

突然,有人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南弋身边。

燕无归垂眸看着她,将她此刻的不甘、羞愤、怒意全部看在眼里,连着眼角都开始泛红。

她想哭。

“……我们走吧。”燕无归压着声音,轻声道。

君烨眼底骤然泛红。

在那人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死死抓住了南弋的手,将她带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

忽地,君烨察觉到了什么。

“南弋,你也知道疼么?可你的疼,不及我心里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我们之间,永远是你在退。如今我就站在这儿,你始终都不敢向我奔来。你不敢!”

君烨放开了她,带着夜枭走远。

燕无归垂眸担心地看着,握着手走上前:“南弋,我们……”

“我们离开。”

清逸和阿落、沈景遥也走了出来。

南弋红着眼睛,只道:“明日,我们便离开这儿。无殇毒已解,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困住我们。”

也遂他的意。

“主子,您刚刚也不必说那样的话逼慕少主离开。”夜枭终归没忍住道。

君烨猛地咳了几声,扶着一旁的树缓了缓,脸色比刚才更是白了许多,嘴唇没有什么血色。

“她必须走。”

若是不把话说绝,他知道她是绝对不会立刻离开。要再拖下去……便已经迟了。

如果再被她察觉出什么来,她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他便会更有顾忌。

他不能让她冒一点风险,更不想她被牵扯进来。

绝对,绝对不能。

君烨低头看着掌心,方才发现……她的手心也有一道伤口。

也不知,刚刚是否弄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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