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着人群中的空隙,三人上了二楼连廊。此时场下站着不少人围住一处空地,而那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对剑。
南弋来了兴趣,站着看了一会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定了输赢。
当初在清元门宗门大会上,她见过不少江湖剑客,没有固定的路数,出招层出不穷,变化多端,不少剑客实力超群。
宗门剑法多注重配合和招式,弱点少杀伤力大,但是相对的,出招固定死板。
总而言之,宗门剑法和江湖剑法各有优点。
很巧,两种剑法她都学过。
清元门本就以剑法立派,剑门内几大长老的实力深厚,她爹慕清绝的剑法更是独树一帜,当年江湖有名。有几位长老和慕清绝的指导教学,她学得很快,事半功倍。
而让她开始真正领悟剑法奥义的,是她的师父剑圣。
剑圣不愧其响彻天下之名,剑法剑术出神入化,无人可敌。
此时,已经休剑的两人各自行了个礼,输的下台,赢的随意。
“可惜了,刚才这人实力不错,就是反应太慢。”旁边有人道。
“哎,看看看,那是不是方剑屏?这个刺头儿怎么又来了?”有人叹了一声。
“啧啧,这人场场赢,他手上那把重剑我看还没输过谁。不过,败在他手里的人可吃了不少的亏。谁让这人下手狠啊!”
“今天他身上有赌局么?我押一个去!”
“我可不押,上次输了我一吊钱呢!”
南弋靠着柱子,听着旁边人的对话看向场上,只见一个三十不到年纪的男人一身半旧蓝衣,背着一把剑,面容硬朗,神情冷漠地穿过人群,径直进了空场地。
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叫做方剑屏的人,此人在剑客堂有些名气,看来实力不错。
今天似乎有热闹可以看了。
南弋看到方才遇见的少年怀里抱着一把剑,在人群里挤着去了前面。
*
之前赢了的人看到方剑屏来了,不禁眉头一皱,面色紧张。
这人又来斗剑了。
整个剑客堂,此人最是难搞,盯上了一个人打赢了才罢休,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来打上几场,因此剑客堂不少人就冲着他开口了赌局。
不过方剑屏的实力的确不错,在这剑客堂的剑客谁不想和强者对上一战呢?
毫无疑问,在众人的注视下,方剑屏站在了空地上,一把扯掉剑上套着的黑布,剑气同周身的气势慢慢散了出来。
南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方剑屏手中的那把重剑,外表虽平平无奇,但是肉眼可见材质做工并不常见,似乎很有年头。
她见过很多的剑,多注重剑身精巧轻盈,或者注重剑势霸道锋利,这样的重剑很少见。
剑客堂的规矩,会剑对剑礼先行。
场上的方剑屏同对面那人行了礼之后,各自持剑,剑气四溢。
剑锋相交,清脆和沉闷的剑声同时响起,对战已经开始。南弋将注意力放在方剑屏身上,观察着他的剑法步伐,看得极为仔细认真。
两个人的剑法风格路数迥异,各有优势。
那位不知名的剑客剑势逼人,擅用灵活招式,出招镇定,实战经验不少。只不过他的剑招有些杂乱,给对方留下了不少弱点。
南弋又将视线移向了方剑屏,不由得赞叹一下他的臂力。那重剑目测有二三十斤左右,他单只手便能运起,毫无压力。
啧,那把剑若是打在人身上,不吐血也要骨折。
几个回合下来,显而易见是方剑屏占了上风,以强悍的实力压制住对方的各种出招。
正所谓——实力过硬。
有些奇怪的是,此人似乎能预料到对方的出招,借助重剑剑势之力,能够轻松击溃攻击招数。
南弋微微靠着柱子,看得越发有兴趣,却没发现人群里有几个人正看着她们。
周围的剑客看得正兴,纷纷谈论,有的在分析剑术,更多的是在猜谁会赢。
可南弋听在耳里,认为输赢固然重要,但对剑的过程更重要。习剑注重的是剑心,而不是胜败。
半柱香没到的功夫,场上安静了下来。
没有判官宣布输赢,双方依旧像开始前一样对拜行礼,这场对弈就算结束。
是方剑屏赢了,而且,赢得漂亮。
南弋看着他方才对剑时处处并未下狠手,而是点到即止。
方剑屏赢了之后却没有离开,也未收剑,似乎还在等着旁人同他对剑。
“他还是老规矩,每次来起码打三个人才离开。”
“可不是,看来这次他身上也被押了赌局。”
听着后面人的对话,南弋清楚地抓住了重点。
方剑屏身上有赌局?剑客堂对剑的赌局?
赌剑这事她在清元门听过一些,宗门禁止赌剑,押注做赌局的一般都是江湖剑客以及鬼市上的人。
里面有很多弯弯绕绕,黑白两道的东西。不过总而言之,赌剑可不是什么好事。唯一的好处便是——赢钱多又快。所以不少亡命之徒会去做赌剑人。
眼下还未等下一个挑战人上来,一行侍卫却冲了进来,从人群里开出一条道。
一时间,场上的人私语纷纷,脾气不好的忍不住出口骂了几句。
“他奶奶的,谁排场这么大?”
“挤什么挤,那么大地儿不够走的?”
“我倒要看看是是哪条道上的!”
此时,一位身穿靛青色锦衣箭袖的男子被护着走了进来,面容清秀硬朗,下巴微微上抬,一双凤眼透露着精明。
南弋看着来人年岁也不大,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手上握着一把极为精致的佩剑。
那剑鞘上镶着好几颗大宝石,掐着金丝描了一圈,就差把“我很有钱”四个字贴在剑上。
“你们谁啊?懂不懂规矩?”一个看起来便不好惹的剑客朗声道。
“就是,来迟了就得在外面看着。仗着人多挤啥挤?”
南弋很想给这几位鼓掌,真是个合格的嘴替。
“哎哎哎,你看看那些人腰带上锈着的图纹,我怎么觉得像……”
“你还别说,是有点眼熟。”
……
那青年男子虚虚抬手,语气敷衍道:“在下,汝阳邢氏。”
场下有人嗤笑一声,“我当是谁这么有排场,原来不过是汝阳邢氏之子而已。”
邢皓冷眸看向出声那人,脸色顿时有了杀意。
“哎呦呦,这眼神威胁谁呢!老子怕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人顺势道:“说不定啊,堂主正看着这里呢!”
南弋看着突如其来的场面,难免有些疑惑。
汝阳邢氏有何来头?看起来好拽哦。
剑客堂还有堂主?人呢?人在哪儿?
邢皓记下了这人的脸,狠狠地看了一眼。他今日可不是来和这些虾兵蟹将斗嘴的,而是来找……方剑屏的。
“呦,这位大侠是谁?不是那大名鼎鼎的方剑屏么?瞧瞧,现在混成了什么样子。啧啧。”
那人出言嘲讽,语气轻蔑。
方剑屏握紧手中的剑,淡淡看了这人一眼,似乎没有听到这人讽刺的话一般。
在场的人都看出来,这邢氏的人和方剑屏过不去。
“听说,你穷的没地住没饭吃,还在这赌剑?可真是让人……同情不起来呢!不过,你今天怕是赢不了了。”那人语气依旧嘲讽奚落。
“给你个机会,现在就滚出本少爷的眼前,真是碍眼。否则,有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那人语气阴恻低沉。
赤裸裸明晃晃的威胁让南弋蹙着眉头。
有谁敢这么对她说话,她一定会踢爆那人的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可没想到,南弋下一秒就看到方剑屏抬脚出了场院,连个头都没回。
什么情况?不打了?那赌局没完成不得赔死?这方剑屏同那什么邢氏有什么恩怨?
“你们想干啥!想打架吗?”场下几个剑客不悦道。
“今日来是想同各位友好切磋,方才不过是闲杂人等,不足挂齿。汝阳邢氏广招天下剑客……”
“我当是什么呢!汝阳邢氏……就是当初号称六郡剑术第一的邢氏最强剑士,在剑圣手底下竟然没过五招!”
“什么六郡第一,我看汝阳第一都有待怀疑!”
邢皓面色挂不住,顿时冷了下来,这些人胆敢羞辱家主?
“剑圣?”他冷笑道,“邢氏家主剑术非凡,独创剑步天下第一。剑圣没了那把剑我看也当不成剑圣。不过是以剑胜人!”
闻话,南弋顿时眸色一沉,身上杀意骤起。
突然间,众人只看到一个人影冲了出来,猛得用力推了一把邢皓,又补了两拳在他的肚子上。
“骂我师父我和你拼了!!你这叽叽喳喳的死公鸡!下不出蛋叫什么叫!!”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一片,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大笑。
妙啊!
邢皓被人突然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差点跌在地上。他带着杀人的眼神,看到推自己的竟然是个……
小屁孩?
死公鸡骂得确实到位,但南弋看到那熟悉的人影依然眉头一紧。
怎么是刚才遇到的那少年?
他刚刚说什么?师父?剑圣怎么是他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