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南弋找到慕修然问了许多关于父亲母亲的事。
比如,关于他们过去相知相爱的事,他们在江湖上的传奇故事。
还有,他们和夫子之间有什么交集。
慕修然拿了一壶果酒出来,替南弋倒了一杯,今夜漫天繁星,甚是壮观。
“以前听父亲提起过,余前辈是父亲少年故交。父亲当年在江湖闯荡时,同行的就是余前辈。我记得父亲说过,余前辈是学武世家的后人,于剑法颇有造诣,年少成名。
后来,余前辈也和母亲相识,三人因为武功出色,好打抱不平,一时间是江湖宗门风云人物。”
南弋一笑,“没想到娘亲和父亲年轻时事迹这么精彩。”
“你不知道,许多事都是母亲拉着父亲做的,母亲年轻时候,什么祸事都闯过,都是父亲替她摆平的。”慕修然摇摇头,无奈道。
“后来怎么样了呢?”
慕修然喝了一口酒,“后来听闻,江湖宗门人追杀父亲,母亲拼死和那群人交战,和父亲逃走。不过……危急关头,余前辈好像袖手旁观,居安自保。”
南弋不悦,出声反驳:“余夫子不是那样的人。”
“妹妹很笃定?”慕修然反问。
南弋敛了神色,有些纠结。她虽然没有经常接触夫子,但是夫子那般高傲淡雅的人,怎么可能是背叛朋友的人。
她不信。
“行了,别想了。大人们有大人们的烦恼,你还小,念念不用替大人想这些事。”慕修然拍了拍南弋的脑袋。
“不过,有些事我的确很好奇。念念能不能给哥哥解惑一二?”慕修然轻笑着,似是随意道。
“大哥想要问什么?”南弋抬手喝了一口果酒。
慕修然看着眼前容貌出色的妹妹,想起她今日在高台之上神采飞扬,英姿飒爽的样子,倒是真的有些惊讶。
那般不羁张扬的气场,远远是常人没有的。
除此之外,他的妹妹还有许多才学能力。不论是剑法,谈吐,还是医术,甚至是炼丹,都让他感到惊奇。
“君烨为何会放你离开?”慕修然说着这话的时候,抬眸看着南弋的神色。
南弋微微收紧手中的酒杯,身体有些僵硬。
君烨为什么会放她离开……
她突然想起了当初君烨在客栈之时对她说的话,字字句句,灼热无比。
“妹妹,你有如此才能,而且知道君烨的底细。君烨他不可能会放一个知道他底细的人离开。”慕修然缓缓放下酒杯,“当初在盛京,我就知道他十分看重你。”
“君烨多疑,心思难测,其背后的势力不知道有多少。难不成你想离开,他同意了?”
南弋兀地轻笑一声,抬手碰了一下慕修然的酒杯。
“大哥猜对了。”
这下慕修然更加惊诧,他看向南弋:“怎么可能?”
南弋仰头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轻放在桌上,看着远处山下的灯火忽明忽暗,如星星一般。
“我是君烨的影卫,这大哥也知道的。只不过我一直想脱离君烨的掌控,偶然一次机会,我得到了能够离开的解药。”她淡淡道。
“解药?”
“为了保证影卫的忠心,所有的影卫都要服用一种叫做无殇的毒。机缘巧合,我吃了解药想用死遁逃走。只不过,我逃到了祁兰国,还是被君烨给半路抓住了。”
南弋想起当初的事,像是一场梦。
慕修然眉头紧锁,追问道:“然后呢?”
“逃走的一路上我处处小心,就怕留下什么线索被君烨发现。可是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南弋说到此处,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没算到……君烨他心悦于我。”
慕修然砰的一声放下酒杯,杯中酒洒落出来,怒道:“他竟然敢对你生了那样的心思?!”
南弋听着慕修然发怒的声音,心里却无比平静。
是她利用了君烨对她的喜欢,她才有逃走的机会。
君烨那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也只会在男女之事上一退再退。
“君烨他愿意放我离开,给了我解药,放我自由。”
她也没有想到,君烨能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君烨对她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南弋看着星光点点,这样好的星空,像极了当初在上川看的。
慕修然看着一旁的妹妹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恐怕君烨和她之间发生的事不会少。他没有想到,君烨是一个愿意放手的人。
“大哥,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有个人从小保护我,我们相依为命很多年。我们的梦想就是自由自在地活着。”
你看,其实他们所希望的并不多。
南弋看向慕修然,眼中多了平日里从未流露出来的哀伤。
“在梦里他为了救我死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实现他的愿望——得到活着的自由。”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是君烨放过她,亲手给她想要的自由。
而这份自由,却是要抛弃她所有的朋友,抛弃她的师父和师兄。和过去之间的关联断得干干净净。
可是,她没有选择的。
“他是谁?”慕修然问。
“他啊,他叫东寻。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对我而言,他是挚友,也是亲人,更是我和我相依为命的人。”
南弋想着,东寻那样好的人,更应该好好活在这人世间,看遍万里河山的风华美景。
慕修然抬手轻轻抚摸着南弋的脑袋,带着兄长的慈爱和怜惜。
“都过去了,以后大哥会保护好你。你想要什么,大哥都会给你寻来。你想要活成什么样子,大哥都会帮你实现。”
南弋轻笑一声,像是释然了一般,眼中落满了夜空中的星光。
微风徐徐,带着春意拂过人间大地。
过去,真的会成为过去。
她该是要往前看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是新的开始。
可是东寻,永远会活在她心里。
南弋突然想起那北疆的小爵爷容浔,那位和东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初见之时,她甚至以为重生一世,她真的找到了东寻。
可透过眼睛,她看不到一点东寻的影子。
皮相终究是皮相,东寻给她的感觉她永远不会认错。虽然容貌无二,但终归是不同的人。
东寻就是东寻,谁都无法替代。
至于容浔对她的救命之恩,她还是得找一个机会报答他。
思及此处,南弋突然生了一些茫然。容浔和东寻虽然模样一样,可终究不是一个人。那……那君烨虽然和上一世困住她的男人长得一样,是不是他们也不是同一个人?
她似乎一直将君烨和他混为一谈。
南弋不敢再多想细想,重新倒了一杯果酒,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朔风呢?他怎么和你认识的?”慕修然一直想问清楚。
那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他总归不会放心。
“有人要杀我,朔风算是救了我一命,我们结伴而行,本来就打算来清元门看看的。”南弋笑着道。
“没想到大哥提前找上门了。”
“什么人要杀你?大哥让人去杀了。”慕修然眼中生起怒气。
南弋道:“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这人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去杀,不劳烦大哥动手。”
杀一个夜泠,她还是可以的。
“对于朔风,你打算怎么办?”慕修然直接问。
南弋一愣,不明白慕修然的意思。
“他愿意待在清元门我就会一直让他待下去,他若是想去其他地方,我也不会拦着。是去是留,他都是自由的。听朔风说过,他是祁兰国的人,其他的不太清楚。”
慕修然见如今时机还不成熟,若是贸然说出一些话,恐怕惹得妹妹不快。
看来,他要多派人查清楚这人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