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玉鸣山前一天晚上,南弋清点着所要带的东西,突然,她在没来得及整理的包袱里看见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一个大些的瓶子和一封信。
“姐姐亲启:福安人小力微,不能为姐姐分忧。知晓姐姐人慈心善,故福安只能擅自将瓶中之血赠与姐姐,愿能够替姐姐解所困之事。天寒路远,愿姐姐常记添衣加餐。福安敬上。”
南弋沉沉地叹了口气,手微微有些颤抖,眼底泛起一阵阵酸涩,生了温热的水雾。
就是这样的一个福安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给她这样一个东西,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南弋看着那装着福安血的瓶子,到底是痛心和不忍。
他还是一个孩子,却已经知晓和明白太多的事情。
那天夜里,南弋将福安的血和其他药材一起,炼制成了三颗丹药。
念寻居彻一直点灯至深夜,南弋在书案整整坐了许久。
她盯着面前的丹药,手里生出许多冷汗,隐隐不安。
福安的血里有无殇花的药性,那么......是不是这三颗丹药真的能够解开她身上的无殇之毒?
她不确定,可是如今只好赌一把。
南弋抬手隔空灭了房间里所有的蜡烛,顿时漆黑一片。
她咬着牙,心下一沉,调动全身的内力,然后疯了一般让自己气血逆流。
她思量了很久,这是唯一让无殇之毒彻底提前发作的方法。即便......这样做一不小心就可能气血倒流而亡。
可是即便再危险,她都要去尝试。
如今她在玉鸣山远离盛京,想要用死遁彻底离开君烨的掌控,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她能解开无殇毒......
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外的月光泠泠,像是柔软清亮的银纱一般。
四周寂静无声,南弋只感觉到气血逆流带来全身绵绵不绝的痛楚。她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间,南弋眼前白了一阵,开始感觉到身上各个地方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啃食,剧痛疼痛难忍。
一阵气血攻心之下,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鼻腔里好像也有温热的液体慢慢流了出来。
南弋想起当初在影卫楼,夜煞说的话:
“此药唤做‘无殇’,乃是药王亲手炼制的一种毒药。服用之后,每个月须按时服下解药方可如常人一般,否则,便会七窍流血,静脉尽断,全身溃烂,其痛楚好比蚂蚁食肉,三日不绝。须得告诉你们的是,这毒,世间无人能解。”
可是如今,她无论如何都要解开无殇,这辈子谁都阻挡不了她,谁都困不住她!
南弋将炼制好的丹药吞下,继而又蜷缩在地上,抱成一团,默默无声承受深入骨髓的痛苦折磨。
今夜的寒夜,对于南弋来说极其漫长。
南弋缓慢睁开眼睛,看见整个屋子被初阳照亮,红霞漫天,似梦似幻。
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终于赌赢了。
离开玉鸣山的那天,她对着师父重重磕了三个头,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她不能让师父师兄知道她即将叛逃离开的事,否则君烨一定不会放过玉鸣山的人。
她不能给玉鸣山带来麻烦。
回首看着清风堂,南弋朝着站在清风堂前的师父师兄、谷大哥、福安挥了挥手,好像是在把所有人都记在心里。
经过余夫子的住处,她远远看见夫子院中的石桌上摆放着未结束的棋局。
她远远对着夫子的竹舍磕了头,感谢夫子在她年少时的细心教导。
即便夫子此生不愿再见她,可是她永远会将夫子的教导之恩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最后,她去了影卫楼见了清逸,送给他一包东西,又嘱咐了很久。
万千之言,不知如何开口,便只能默默深埋于心底。
南弋离开了子霄谷。
就在她离开子霄谷的第二日夜里,一场大雪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