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有些愣愣地出神。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疲惫。
由于这五人之中,就她一个是女子,便能一个人一间屋子。这院子是下人住的,她这里是最偏僻且最小的一间。不过对她一个人而言,却是够了。
无人打扰,地方偏僻,她也乐得清净。
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她微微皱眉,走过去开了门。
原来是陆典带着一个婢女,那婢女手中托盘上还放着一叠衣物。
南弋侧身,道:“陆主管,里面请。”
陆典没说什么便抬脚进了屋子。
“不知陆主管此来,所为何事?”
陆典抬手,那婢女恭敬地将衣物放在了桌子上。
南弋看了一眼,那是水蓝色的一套衣裳,有些精致。衣服上面还放着一面腰牌,上面写着“煜”字。
“王爷吩咐,命你做贴身侍女。”
南弋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贴身侍女?这才是她来的第三天。
“夜十七愚钝,恐伺候不了主上。”
陆典闻话,只是开口道:“王爷的命令,你只需要做到便是。另外,你须明白的是,你不仅仅是王爷的侍女,更是王爷的影卫。既要有能力保护主上,又要把王爷给伺候好了。这是你的本分。”
“……是。”
如今的场面,哪里还有南弋拒绝的余地?
陆典又道:“今晚王爷的晚膳便由你去送,须得让王爷赐予你新的名字。夜十七,可不是一个侍女该有的名字。”
陆典走后,南弋看着那水蓝色的衣裳,心里一阵烦躁。
一份工资打两份工,还当真是好买卖,这事搁谁身上都不愿意。
南弋摸着那刻着煜字的令牌,不禁又想起那一身白衣出尘的人。
他是煜王。
让自己成为他的侍女,到底是什么意思?
穿过层层回廊,南弋领着四个侍女往君烨的住处走去。
那厨房里领班告诉她,君烨一向不喜欢女子靠近他的院落,更不要说让一婢女贴身伺候。故此,那领班听说了南弋成了贴身侍女甚是惊讶,叮嘱了她好些东西。
可听到这些话,南弋心中越发觉得奇怪。
为何,单单选了她?
到了君烨院落门口,南弋这才看见这院落门口处的牌匾上竟然是空白一片,无一个字。
还真是个怪人,她想。
身后的丫鬟将菜品都转交给门口处的两个侍卫,给南弋微微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这时候,南弋才发现,这君烨贴身侍女的身份,似乎是比这一般丫鬟的地位要高上不少,竟会对着她行礼。
“王爷,奴等来送晚膳。”
南弋站着等了些许,才听到里面那人道:“进来。”
进了屋子,南弋目不斜视,快速将提盒中的饭菜都一一摆好。
这如何摆如何放,那厨房领班都提前教了她。
摆放完毕,那两个侍卫便轻脚出了屋子,南弋恭敬站在桌子旁边道:“请王爷用膳。”
君烨放下手中的书,便看见那一身水蓝色衣裳的人正静静站在桌子旁边,低头恭敬的模样。
君烨想起那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面前之人那时候的眼神,可不是像如今这般,乖顺得像一只猫。
在谷里这么多年,她到底是学会了些东西。
君烨坐了下来,拿起银筷开始用膳。
厨房领班对南弋也交代过,煜王不喜他人布膳,在一旁待着就好。
南弋低头,只听见房间里轻微不过的咀嚼声。
这个男人吃饭的确安静,配上他那张绝色的脸,想来也是赏心悦目的。
可惜,就是这张脸她讨厌至极!
这越是看起来美丽的人,越是猜不透他原本的心思。
突然,南弋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胃疼。
这么多年,这副身体一直被她养得很好,基本上不见生病。只是,前几年落下一个毛病,那便是偶尔有些胃痛。
后来,经过自己炼丹温养,这毛病也多多少少好了一点,却还是有一些无法根治。
大抵还是年幼时候身体亏空太多。
不一会儿,南弋见君烨放下筷子,立刻捧上湿的手巾和漱口的茶盏。
收拾好了饭菜茶碗,南弋道:“奴告退。”
君烨看着她,淡淡应了一声。
等到出了院子,南弋才缓缓舒了口气。
南弋……
也不知这名字是谁为她取的。
君烨想起方才她做事利索,处处挑不出一点错来,倒真是看不出来她是第一次做这侍女的活儿。
有时候,掩饰得太过完美,反而让人心生疑虑。
原以为,她子霄谷许多年,到底也会被磨去了锋利的爪牙,温顺了性子,可没想到却是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在暗处等待时机,蓄势待发。
不过,他倒是有兴趣把她锋利的爪子给慢慢磨平。
南弋在厨房喝了些热水,方才觉得胃好受了一些,却没了吃饭的胃口。
也不知燕无归怎么样了,自从昨日之后就一直没见到他。
想着,便抬脚往燕无归住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多多少少有些侍女侍从甚至是影卫有意无意看了看南弋。
南弋心中了然,无非就是听说了她这新来的人成了王爷的贴身侍女,大抵是好奇。
南弋刚走到燕无归住的院子门口,便迎面看见他走了出来。
燕无归见了南弋,面上一喜,大步走到她身边,道:“你怎么来了?”
南弋耸了耸肩,“顺道来看看。”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燕无归道。
两人走到院子后面的一处小竹林里,南弋挑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成了主上的贴身侍婢?”
南弋无奈笑道:“你的消息还是挺灵通。”
燕无归眉头骤然一紧,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南弋。
……她真的成了主上的侍女。
一时间,燕无归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想了太多却没有得出一个结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南弋颇有些没有形象地坐着,很是放松。
“你这边怎么样?”南弋问。
燕无归回道:“过几日,要出去办一些事情。”
南弋听了,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这事情到底是不能透露给不相关的人。
这,也是他们学的规矩。
两人继续静静坐了一会儿,似乎很是享受这难得平静的时刻。
暂时没有任务,没有其他忧虑,唯有清风竹影,飘浮的暗香,一时间,南弋也什么都不去想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有什么事,直接去找我就行。”南弋起身道。
“等等。”
南弋疑惑地回首看向燕无归:“怎么了?”
燕无归轻轻舒了口气,看着南弋道:“万事小心。”
南弋一笑:“放心吧,我有分寸,你也小心。”
回到自己的住处,南弋怎么也睡不着。她拿出脖子里的那条项链,一遍一遍用食指和拇指描绘它的轮廓形状。
红色的宝石触手生温,被打磨得极为光滑,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见它大致的形状。
这个项链是个谜团,上辈子与她的身世有关,看来这辈子也同样包含着她身世的秘密。
万籁俱寂,就在南弋快要入睡的时候,她警觉得发现外面似乎有人经过。
那人用了轻功,脚触地面却几乎听不到声音,此人功力不浅。
这里是普通婢女的院子,白日里基本上不会有人经过,更何况是这深夜。
如果是王府在外出办事回来的影卫杀手,也不会经过此处,更何况还用了轻功。
君烨的院子在王府另一边,即便是要临时报告情况和消息,也纵然不会来到此处。
如此,只有一种情况,此人对王府地形不熟。可是又不对,如果真有敌人闯了进来,王府的各处影卫不会一点察觉都没有,更何况还有夜侍的影卫。
来不及再做他想,南弋立马穿了衣服,拿上武器追着那人的身影而去。
那人也察觉了南弋的存在,立马加快了步伐,飞身上了屋顶。
见状,南弋只觉得不妙,紧紧跟上,不一会儿就在屋顶和他大打出手。
可交手了没多久,她便发觉此人轻功虽好,可武功底子却不怎么样,几番打斗下来明显落了下风。
那人见情况不妙,便想脱身逃走。刚下屋顶的那一刻,南弋便察觉到他的意图,把暗器从袖口处立马抽出,对着那人射了过去。
扑通一声,那人像是腿软一般跪在地上,努力挣扎却也起不来了。
南弋没有给他挣脱的机会,立马飞身下了屋顶,夺走了这人的武器,卸了他的两只胳膊和下巴,点了他胸口的两处穴道,以防他自断经脉又或者服下提前藏的毒自尽。
行云流水做完了这些,南弋也不管这人口中咿咿呀呀说了什么,抬手把他膝盖后边那两根银针给取了出来。
这飞针的本事,也是南弋偶然间学会的。但是她可不会什么行医救人的本事,只会用这针打入人体特定的穴道,以达到制约敌人的效果。
如今看来,这效果还不错。
就在南弋刚收回银针之后,三四个影卫便推开了院门。
那些影卫看了看地上的人,南弋又看向这些突然闯入的人,两方无言相对,画面顿时有些诡异地安静。
“……”
“……”
一影卫开口道:“将地上的人带下去。”接着又看向南弋道:“请随我们来一趟。”
南弋皱眉,不知何意。
南弋一路上跟着他们到了地方,看到了眼前的这副场景,隐隐猜到了什么。
夜枭一身黑衣,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那些人。
此刻,是一些人,而不是一个人。
像方才南弋抓到的那个人一样,还有其他几人同样被绑住封了口押在地上。
“大人,人都齐了。多出来的两只苍蝇,也已经被废了。”一影卫在夜枭身边道。
夜枭一手压着身侧的长剑,冷声道:“胆子还真是大啊,敢闯煜王府。”
南弋看见在场的同样还有燕无归和其他从谷里来的三人,她抬脚走了过去,只静静站着,看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夜枭对着身边的一人开口道:“将自己人放了。其他两个,给我看牢了。”
一听这话,南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大抵是夜枭派人夜袭,想测测他们的本事。可没想到,里面有人浑水摸鱼,而夜枭却来了个瓮中捉鳖。
啧,今夜还真是有看头。
不巧不巧,南弋抓的那位还依旧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一影卫道:“大人,我们的人被卸掉了两只胳膊和下巴,两只腿也无法动弹。”
夜枭皱眉,“谁干的?”
南弋上前一步,道:“回大人……是属下。”
夜枭冷冷地看了她几眼,“你倒是不错,看来我的人到底有些不中用。”
南弋走上前去,解开了那人的穴道,有立刻将他的下巴和胳膊恢复原位,最后对着他的膝盖上方三指处用力点了下去。
“回大人,胳膊与下巴已然恢复,穴道已经解封,不出半个时辰,双腿即可恢复如常。”
就在这个时候,一影卫又附耳告诉了夜枭一些话,夜枭听后,神色一变。
还未等他做出些其他反应,南弋只见白日里的男人出现在了不远处。
君烨神色慵懒,发髻微垂,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外衫,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此时浮云散去了些许,露出云层后面皎洁的云亮,泠泠的月光伴着来人,一点点占据南弋的视线。
“主上怎么来了?”夜枭对着那人恭敬行礼。
君烨淡淡扫了一眼,“来看看热闹。你做你的,无需顾及我。”
“属下惭愧,今夜让两刺客混进了府中。”
君烨听后倒是来了兴趣,看着地下被押着的两个人。
“我这地盘,难不成什么人都能来走一遭看一看么?”
“吐出点有用的,再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