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清风观主的投诚,东云月自是欣然接受。
如今九州归一,四海共尊,万邦来朝,若十万大山独树一帜,难免落人口实,清风观主深明大义,皆大欢喜。
她当即召开朝会,力排众议,授观主以国师之位,掌监察国运、气象、天机之权,并命工部连夜铸造国师印。
十日之后,国师印成。
东云月亲自为印玺铭刻纂文,又赐道一美婢百位,灵脉千里,名邸一座,八凤宝辇一驾,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道一谢恩,回观复命。
眨眼翌日。
生怕东云月反悔似的,时才清晨,观主便施法移山填海,将十万大山中最高那座,搬至神羽北境,以镇国运。
华灯初上。
陈衣上山,为观主贺。
道观新址。
观主打发走一众弟子,后邀陈衣入暗室,布下百道隔音法阵以保隔墙无耳,与之对坐蒲团,生炭火,烹清茗。
随熏香燃,陈衣笑道:
“另立新山,重建宝观,想来道友是已经通达了。”
“托道友福。”
观主作揖,谦逊讲道:
“说起怪哉,每每与道友相谈,便莫觉欢喜,仿佛觅见知音,道友如不嫌弃,不若你我结为忘年之交如何?”
较之第一次会面时的不冷不热,敬而远之,此番清风观主对待陈衣的态度,可谓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就差拉他桃园结义了。
“善。”
陈衣当然晓得一切归功于白狐儿脸,但揣着明白装糊涂方为处世之道,只要不把尴尬说出来,就没人会尴尬。
“哈哈,妙极妙极。”
观主抚掌大笑。
估计把前半辈子笑得次数加一块儿,都没这几个时辰多:“贫道痴长道友些年月,斗胆唤道友一声陈师弟。”
“好说,清风师兄。“
“来来,师弟喝茶。”
壶中茶水沸腾。
观主亲手斟茶,连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待遇:“陈师弟啊,你看如今咱俩也算自己人了,你给贫道交个底呗。”
陈衣悠哉品茗:
“交底?交什么底?”
“就,那位。”
观主非常谨慎,用手指沾上茶水,写了个青字,甚至不敢直呼青女之名:“你与这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陈衣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观主,明知故问道:
“问这做甚?”
“随便问问,就当闲聊,聊聊天嘛,哈哈。”
观主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比较自然:“实不相瞒,贫道前阵子见过祂了?虽然不是真身,只是意志…”
“哎,就挑明同你讲吧。”
“祂跟脚恐怖的不像话,很吓人的那种,贫道也不知当如何去描述,总之一片混沌,你明白贫道的意思吧?”
陈衣好奇问道:
“所以,你看到了混沌?”
其实他对青女的了解也不多,因为确实不算上心,偶尔温存完提两句,青女讲就听,不讲就拉倒,不会纠结。
“不止。”
观主摇头:“万古青天一株莲,贫道看到一只蝴蝶停在一朵青莲上,青莲被法则拥簇,威压比天地还沉重。”
青莲?
混沌青莲?
这个世界也有混沌与洪荒?那蝴蝶是什么?混沌里什么时候有蝴蝶了?而且听清风观主的意思,青女是青莲?
陈衣暗自否认:青女跟混沌青莲有联系是必然的,否则也不会叫清风观主窥见此物,可要说青女是混沌青莲…
不太现实。
一是他都不知道的东西,青女绝不可能告诉外人,二是按照正常的剧情线,混沌青莲早毁灭在开天大劫中了。
白狐儿脸分明完好无缺,两者诸多信息都对不上。
“陈师弟?”
陈衣越想越入神,观主连唤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眼神飘忽,道:“我和祂的关系吧,说出来怕师兄不信…”
“怎么会?”
观主连连摆手:
“一件雕虫小事,师弟还能诓骗贫道不成?何况贫道修道数百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师弟只管说便是。”
“你确定?”
“确定。”
“那我说了啊?”
“请讲。”
“祂是我娘子。”
“噗!”
刚喝进嘴的热茶,被清风观主一口喷出,好在陈衣早有预料,未雨绸缪,以法力化金罩护住周身,才没中招。
“陈师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呵,师弟怎么不说你俩还双修过?”
“的确双修过…”
“师弟这张嘴啊,比一身修为还硬。”
观主猛灌了口茶,没好气道:“贫道今个儿就把话放这,你俩若是道侣,贫道立马将清风观的招牌给摘咯!”
“师兄大可不必如此,我与青女真…”
陈衣有心规劝,却遭对方打断:“师弟无需多言,我辈修道之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言出法随,决不食言!”
“我…”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罢了罢了,师兄随意…嗯,权当我胡诌的吧,师兄开心就好。”
他的本意,是以退为进。
谁知。
观主误以为他理屈词穷。
于是。
语重心长地教诲道:“师弟啊,不是贫道说你,但侍奉祂那种层次的存在,还是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点好。”
“毕竟伴君如伴虎。”
“随心所欲,喜怒无常,乃是君上的通病,别看你现在受宠得势,假如祂哪天腻了呢?对你失去兴趣了呢?”
“轰隆!“
话音未落。
一道青雷突然劈下,昨天才刚建好的崭新道观,直接被炸成了渣,观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说教亦中道而止。
漫长等待。
方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道:“你看,师弟,贫道没骗你吧?无缘无故飞来横祸,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呵,呵。”
陈衣尴尬一笑,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海浪印记,像在安抚暴怒的某人:“师兄教训的是,不说了,不说了。”
经此事一打岔,观主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心思,两人又喝了半壶茶,东拉西扯了些有的没的,陈衣便起身告辞。
“对了师弟。”
此时。
观主后知后觉,叫住陈衣:
“此山自诞生始便籍籍无名,以往无人问津就罢,今成神羽镇国之山,如此却有不妥,要不你给起个名字?”
陈衣头也不回,脱口而出:
“既位于北地,便唤北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