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千佑担忧的不仅仅是眼前,忆君的身份特殊,皇帝甚至把他视做江山继承人,这也是皇帝能鼓起勇气跟玄王战斗到底的原因之一。忆君要是有事,动摇的可是整个国家。
无论如何忆君都不能有事。
第二天靳明月和狄清风到惠民局时,徐大夫已经去看过昨天那两个孩子了,有一个发病早一些的孩子身上果然出现了红疹。
“这么说确实是水痘?”靳明月松了一口气,看来情况不是太糟糕。
但徐大夫的脸色仍不是很好:“水痘所发的皮疹一般多位于躯干部,后延及头面部。但是这个孩子最先出现红疹的位置是在口内和面部,恐怕……”
狄清风神情一变:“难道是天花?”
“天花?”靳明月也大惊失色,天花的有效治疗方式就算是在二十一度是不存在的。
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病,而且致死率很高,主要通过飞沫吸入,或直接接触而传染。
上世纪八十年代,人类已经成功地彻底消灭了天花病毒,也就停止了对治疗天花病药物的研究。
如果忆君他们感染的是天花,谁都只能束手无策。
徐大夫:“光凭我一人的经验还能完全确定,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青石县内所有有资历的大夫过来,再一起给孩子们做一次诊断。如确诊就是天花,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靳明月说道:“我和四爷现在去学堂,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孩子有症状的,不管是天花还是水痘,都需要今早做治疗。跟这三个孩子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也得特别注意,我们要严格控制情况扩散。”
徐大夫点头:“明月说的很有理,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
三人分两路进行。
好在整个学堂里没有其他发热的孩童出现。
在靳明月的提议下,学堂暂停一日上课,让孩子们在家里待着,其他的等徐大夫他们的会诊结束再定。
到了下午另一个孩子的口中和面部也都出现了红疹。
六七位资深大夫一致认定就是天花。
靳明月向狄千佑申请,把三个确诊的天花的孩子都安排到惠民局里统一治疗,狄大人同意了她的申请。
惠民局后院的闲置房间被整理了出来,三个孩子都住了进去。三个孩子的母亲都无一例外的要求自己要跟着孩子一起。
房子外被绳子拦了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绳子旁摆了一张桌子,惠民局的人把药放在桌子上,再由孩子的母亲来取药,双方避免产生身体接触。
靳明月用纱布和棉花做了加厚的口罩,让陪护的母亲和孩子都佩戴起来,防止飞沫交叉造成传染。
天花患者体温会一直居高不下,所以首要做的就是清热解毒。
靳明月让人搬来一箱冰块,把毛巾放入冰块制冷后再敷上孩子的额头用来降温。
大夫又开了一些安神镇静的药汤来减轻身体上所带来的痛楚,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天花分为轻型和重型两种。轻型症状轻,易治愈,死亡率也很低。但是重型天花病人常伴并发症,如脑炎、肺炎、失明等,这些并发症极容易导致死亡。
到了第四天,那两个孩子的体温都已经降至了正常,但忆君的情况就没这么乐观了,他的发热并没有多少好转。身上的丘疹逐渐变成了疱疹,周围的皮肤开始变得红肿发炎,房间里开始传出孩子们痛苦难忍的哭声,还有三个母亲的哭泣声。
大夫们又在一起商议修改药方,加大镇静药的效果,来减轻孩子们的痛苦。
靳明月用了之前的老法子,每天给孩子喝一些盐糖水。
这期间狄千佑每天都会来惠民局向大夫们了解治疗情况,他到现在都还没想好要不要把忆君的情况告知给皇帝。他既担心若是忆君有个意外皇帝会恨他没有让父子见上一次,也担心皇帝得到消息后一怒冲冠将灭玄王的计划提前实施,他只能等。
这个决定相当冒险,若是忆君顺利康复还好,要是真的父子天人永隔,皇帝没准什么交情都顾不上,要判狄家一个满门抄斩。
大夫们只见到县令对患者如此在意,却不知自己手上掌握的是未来天子的命运。
孩子们的发烧开始反复,这意味着病情进入了新阶段,也意味着最危险的时刻来临,他们开始出现了溃烂,这正是毒血症症状,这个时候大夫已经不允许母亲们与孩子有任何身体接触了。
又这样熬过了痛苦的两天,病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孩子身上的溃烂的疱疹开始结痂了,最危险的阶段终于熬过去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们把孩子身上脱落下来的天花痂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靳明月好奇地问他们这是为什么。
徐大夫告诉她,把这些痂磨成粉末放入健康小孩的鼻孔内,几天后孩子如果发热起痘,就说明“种痘”成功了。这是最好也是唯一能预防天花的办法。
孩子们终于康复了,虽然身上留下了许多永久性的疤痕,但这些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狄千佑这才敢提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报告给皇帝。
因为徐之期及早地发现了时疫,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灾难,狄千佑将事情报给了太医院,为他请功。
太医院又将事情报给了皇帝,皇帝嘉奖徐之期升至八品,仍在惠民局任职。
为了安全起见,三个孩子又在惠民局多住了一段日子才回家去。
忆君生病期间,靳明月将姐姐思君接到了衙门里去跟自己住,直到乔赟母子回到小院,她才将思君送了回来。
没想到这一病,倒让忆君的性子忽然有了转变。回家后竟然跟姐姐说要把自己落下的功课给补上。
姐姐问他理由,小家伙很认真的说:“我将来要做一名神医,让病人再也不要得会痛苦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