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六坠崖那天早上碧红有客人,那客人从头晚起一直就留在她房里,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才把人送出去,她完全没有时间去断魂崖杀秦六。
靳明月和狄清风来到兰荫寺,然相法师正在大殿给信徒们讲经,小沙弥慈明带着他们去禅房里等。
她问慈明:“小师父,住持法师平日里都忙些什么?”
慈明毕恭毕敬地答道:“讲演经法、早晚课诵,还有各种诵经、整肃寺内清规等等。”
靳明月:“那住持每日的行程可都有做记录?”
慈明:“不曾。住持行事喜欢一切从简,一些能免的繁文缛节则免。到了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由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提醒一下师父即可。”
“这么说住持每天什么时辰做什么事你们都是清楚的,本月初八秦六死的那天早上住持身在何处?可有外出?”
慈明神情有些变化:“施主为何如此发问?住持当天一次都不曾外出,尽管可以去问其他师兄弟。”
“小师父莫生气,我们没有要冒犯住持的意思,只是例行公事。”靳明月拿出断魂崖上找到的小佛珠,“还有一事,这佛珠可是贵寺所出?”
慈明看了一眼:“看起来相似,不过菩提子佛珠在每个寺庙都会有,很难看出这几颗珠子到底属于哪里。讲经大殿上还需要人,小僧先过去了,请二位施主在此等候。”
狄清风望着慈明背影,道:“你问到秦六出事那天住持的去向时,他突然就起了戒备。”
“但他说寺庙的人都可以证明那天住持没有出去过,语气坚定不像撒谎,或许是因为爱师心切,讨厌我们怀疑他师父而已。我们再去问问其他僧人。”
讲经结束,然相法师回到禅房,见到靳明月和狄清风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二人抱拳道:“又来打扰住持了,还望见谅。”
然相法师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无妨,二位今日有何指教?”
狄清风将悬崖上找到的小片黄纸展示给法师:“这是我们在秦六死亡的地方找到的,想问问上次我们告知秦六的死讯之后,住持是否去了山崖?”
然相法师望着那黄纸看了一会,回道:“是的,贫僧替秦施主做了超度,望他早日往生善道。”
靳明月:“法师真是有心了,超度亡灵本在寺庙内就可以做,法师却仍旧去了断魂崖。从这里到断魂崖都是山路,听说法师近年来膝盖时常风湿发作疼痛难忍”
小沙弥忽然从门口进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两位施主,住持讲了近两个时辰的经,滴水未进,此刻该去过斋了,小僧送二位施主。”
这是在赶客。
然相法师看着小沙弥,责备道:“慈明,莫要对施主无礼。”
靳明月和狄清风是明白人,两人立刻向法师道别后离开了。
这一次拜访兰荫寺,住持和小沙弥的反应都耐人寻味。
李冲在调查往年发生在断魂崖的案子也有了结果。虽然在百姓口中这里时隔几年就会出现尸体,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加上衙门每隔几年就换届,交接中有资料丢失,所以现有案卷上有记录的只剩下三起。
第一起是十二年前,有一个晚上几个村民为了赶早去邻镇上卖东西,天没亮就开始赶路。在经过断魂崖的时候底下传来了渗人的叫声,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发出的。村民们胆战心惊走到悬崖边去一探究竟,结果有一个村民不知怎么地就掉了下去。
第二起是十一年前,之前靳明月和李冲就从村民口中了解到了这件事,并且也去过死者家中做过调查,死者是因为长期遭受病痛折磨,死前还留有遗书。
第三起是十年前,有人发现崖下趴着一个女人,因为女人是背朝上,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案卷写的也是“无名女尸”。
再算上秦六就是第四起。
秦六是从十年前转性不再带女人回家,会不会跟第三起的无名女尸案有关?
靳明月再次来到秦六家中,她要把秦六家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检查,寻找十年前的蛛丝马迹。
书架上摆放着些积灰的书,大多说的是如何经商,秦六还有做手记的习惯,有一些册子上写着在某时某地对商品做的调查,包括价格、材料等等一些情况。
邻居说过十年前秦六带回那对母子刚好是在端午节前,当时那女子还包了些粽子,领着孩子上门送给邻居们,她说自己是邻县人,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模样。根据手记上的记载,十年前的端午节秦六确实是在邻县与人谈生意。
而悬崖下的女尸出现在八月初,距端午节刚过三个月。这一点与村民说母子到了中秋就没见人,仅有秦六一个人过中秋节相符。
女尸与秦六五成是有关系了,那当时的孩子又去哪了?是被秦六另外处理了还是当时也在崖底没有被发现而已?
杀秦六的人又与母子是什么关系?
靳明月抱着能找出母子具体身份的希望,让李冲带人将秦六每一处房产都翻了个遍,没想到真的找到两样重要的东西。
一张是母子的卖身契,写着将民妇杨春华及其子宋玉堂自愿卖给秦六,落款处签字画押的一个是秦六,另一个是叫宋金武,时间也是十年前。
还有一张纸是从一个佛龛里找到的,压在佛像下面。纸上写着母子两个的生辰八字,像是一张符纸,上面还画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李冲在街上找了个风水师看,风水师说这应该是镇鬼符,用意就是让纸上的两个人永世不得超生,用心极其狠毒。
看来这对母子真的死了,否则秦六不会用镇鬼符,让他夜夜噩梦中所喊的“不要找我”,就是杨春华和宋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