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月和李冲进入秦六家费了不少时间。
他的房子虽然不是什么豪宅,可他门上的锁比普通的锁要坚固得多,连叫来的专业锁匠都研究了很久,他说这种锁在青石县都买不到,应该秦六从外地买回来的。
防卫如此坚固,加上他又有放贷的营生,李冲忍不住说道:“这个秦六一定是在家里放了很多金钱!”
家中摆设整齐,地面干净,连床上的被子都叠的平平整整。没想到这个独居的秦六家务整理竟然还可以。
不过地上的木盆里放着脏衣服,灶台上还有一副没洗的碗筷,或许是出门前来不及洗。
客厅的上方有一个佛龛,里面供着一座佛像,佛像前面的香炉里插满焚烧过的香,旁边还放着一本陈旧的《金刚经》,这个秦六原来还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这个形象和他们口中“狡猾精明的商人”确实相距甚远。
李冲到处找:“秦六把家里锁的这么严实,金银财宝都放哪了?”
其实靳明月也是认为秦六家里应该放了值钱的东西,她看了一圈房子:“他家独门独户,一眼就能看出房子大小,墙壁上应该没有什么玄机了。你到地面上找找,可能也有挖过什么地窖或者暗室之类的。”
李冲在地面来回找了几圈也没有什么发现,柜子和床也都移开找过了,只好求助靳明月。
靳明月绕着屋里走了几圈,最后走到灶台底下,用脚把柴火都踢开 ,移走底下的一块木板,下面过人有个小洞,里面放着一只樟木箱子。
李冲一提那樟木箱子,沉甸甸的,里面铁定是银子了。可上面挂的一样的锁,李冲也懒得再去找锁匠,找了把榔头直接把锁扣都给敲了下来,里面果然都是银锭子和一叠银票,还有和借贷者之间往来的账本和借贷协议。
查到的东西都被带回了衙门。
靳明月翻查账本和协,整理出一张目前还欠秦六钱人的名单,上面一共有十人,欠款金额从五十两到二百两不等,逾期未还的有五人。
她听说过有所谓的“京债”,京城中的高利贷者放债给在京的候选或者即将上任的官吏,最夸张的利息可高达百分之五百。
青石县这种小地方虽不敢跟京债一样收那么高的利息,但没想到秦六借出去的钱年利居然也达到了百分之二百。协议上也写明借贷者若还不上款,抵押物则归秦六所有,而这些人的抵押物无一例外都是房屋和田产。
利滚利的高利贷是走投无路之人的一棵救命稻草,溺死之前都会狠狠抓着不放,殊不知那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催命的绳索。到最后借贷者不但没有翻身反而连当做抵押的家产都会失去,很有可能对秦六产生发泄报复的心理。
靳明月把名单上欠款的十个人分了分,自己和狄清风、李冲分别去接触这些人,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情况。
没想到十个人虽然都有动机,但是却不具备作案时间,因为案犯是在早上,正是人群活跃的时候,他们都有很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但在十个人的口供里可以归纳出一些关于秦六的情况,大家对他最一致的评价就是:狡猾,抠门,伪善。
他表面信佛,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慈悲之心,为了讨债他有时候会雇佣地痞上门去打砸,嘴上念着“阿弥陀佛”却指使地痞动手把人家的鸡鸭养狗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割喉,到处弄得血淋淋,他却无动于衷。
秦六收到过几处抵债的房产,所以他并不止一个住处。
靳明月他们到秦六其他几处房屋去搜查,还发现每一个房子里都有佛龛。
是深知自己作恶多端所以拜佛念经来求心安?如果仅仅是杀鸡鸭羊狗,他应该不会觉得心虚,会不会他身上还有隐藏的罪恶?
靳明月找到秦六的第一任妻子,他们的婚姻已经过去了有二十年,她对他的事了解甚微。
她又找到第二任妻子梁氏的娘家人。梁家人提起秦六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恨,尤其是梁母一提起女儿就悲从心来。
“当初我是不答应这门婚事,可秦六这人太狡猾,早就暗地里把我女儿哄骗了,说嫁过去会如何如何待她好。我女儿嫁到他家才几个月,他就嫌我女儿为何还不生育?还说若是半年不能生育就立刻休妻,要是早知他是这样的败类,我们就是饿死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靳明月问她:“你女儿生产的时候你们家人可有在场?当时情形如何?”
“我们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我女儿就只剩一口气了,我们连道别的都来不及了。后来我找过当时接生的老妈妈,她说胎儿长得太大,我女儿生了太久已经精疲力尽无力分娩,如果当时放弃胎儿还可保我女儿的性命,可秦六只让保小不保大,说无论如何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女儿就是这样活活给痛死的啊,一尸两命……”梁母想起这段就痛不欲生,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难道秦六是因为后来觉得愧对妻子,怕妻子孩子冤魂回来索命,所以才在家中摆那么多佛像求心安?
那是什么人杀了秦六?
她看着眼前年迈的梁家老人,他们如果要报仇没必要等上十几年,老夫妻的体力加起来也不会是秦六的对手。
他们也不是凶手。
看来还是要从秦六做过的事情入手。
靳明月对账本上所有的名字都进行了走访,不管这些人是哪年问秦六借过钱的,从他们口中去搜集秦六所做过的事情,从这些事情里去寻找可能性。
对秦六如此恨之入骨的定是深仇,这样大的事不应该无人知晓。
在走访中靳明月得到一个消息,有人说自己曾在寺庙里见到过秦六,他似乎是刚请了一尊佛像回来,但秦六根本不愿意跟别人交流,急匆匆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