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们见靳明月过来问话,个个打开了话匣子。
“雪兰那丫头眼睛长得比李娘子还要高,眼里根本瞧不见人,一个丫鬟神气的像个小姐。”
“李娘子也不是善茬,对丫鬟呼来喝去的。”
“夫妻俩成亲都十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听说是李娘子生不了……”
靳明月问大娘们:“平时李家都有什么人进出?”
“书店的伙计来得多,还有个小伙子每次来都是站在门口,看那雪兰根本不愿意跟小伙子多说话,有时候他就在门外呆站着,看着都可怜。”
“雪兰常出门么?”
“李娘子极少出门,要买什么都是雪兰去。”
“他们夫妇二人感情如何?”
“李娘子泼辣,李相公是个书生没什么大脾气,不过倒是很少听见吵架声。”
靳明月正想接着问,一个大娘忽然说:“你快看,李家来客人了。”
她看是雪兰的父母和辉子,赶紧跑了过去,一问才知是来收拾雪兰的东西,靳明月就陪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丽娘还在屋里陪着李娘子,见到雪兰父母来了,李娘子让丽娘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银子。
“老人家,节哀顺变,雪兰毕竟在我家干了两年活,这是我和相公的一点心意。”
雪兰娘没接银子,嚎啕大哭起来:“姑娘在你家好好当着丫鬟,怎么就无故被人给害死了?你们要给我个说法,我姑娘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啊!”
李娘子神情尴尬:“雪兰是在我这被害没错,可谁也不知道她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我好好的房子成了凶宅,我又何处说理去?”她指着靳明月:“捕快也在这,你问问捕快,她死跟我家毫无关系,不然捕快早就把我们抓衙门里去了呀!”
靳明月扶住老太太,安慰道:“大娘放心,我会找出杀害雪兰的凶手,您把该拿的拿着,等着真相查明的那一天。”
她故意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李娘子,李娘子立刻把眼睛转到了别处。
雪兰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地上两双鞋子,打开角落的箱子里,里面放着一些衣服。靳明月翻了翻衣服,居然找到一包首饰。
里面有几副耳坠和手镯,看上去都是全新的。
靳明月给她做尸检的时候有注意过,她只带了一副简朴的耳坠,而这些首饰明显贵多了。
她把首饰放到李娘子和丽娘面前,问她认不认识这些。李娘子把每样都拿起来看了看:“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首饰?平日里没见过她带。”
靳明月看她样子倒也不像撒谎。
趁着老人在收拾东西,靳明月又去了厨房里。进去才发现里面大变样了。
靳明月叫来李娘子:“不是和你们说过厨房不要随意乱动?谁让你把这里全清空的?”
李娘子有些委屈:“我想到昨天雪兰躺在这里的样子就害怕,不打扫这个家还怎么待人?”
靳明月很恼火,现场勘查一次肯定会有遗漏,这下连复勘的机会都没有了。
丽娘上来说情:“嫂子昨晚都怕的没睡,今天才叫人来收拾的,我们女人家胆子本来就小,您多多担待。嫂子真是吓怕了,今天的早饭都是我家里做好带来的,话说这会我该回家去准备午饭了。”她跟李娘子说了几句就走了。
两位老人已经收拾好了雪兰的东西,靳明月便和他们一起离开了李家。
李冲又找到了靳明月,他已经调查到了李乔的去向,竟然是去西街的蛐蛐斗场。
两人在斗场找到李乔的时候,他正跟人喊得声嘶力竭,见到捕快出现便觉得索然无味。
靳明月严厉地看着他:“昨天雪兰被害的时间,你的帮工说你根本没在书店里,你撒谎了!”
“我在店里,是他忙着整理仓库没有注意到我,我坐到了角落里。”
“昨天那个时候你对面的店家说去店里找过你,根本没看到你在。”
“我看见他来找我了,我不喜欢这个人所以在角落里没理他。”
她厉色道:“你还撒谎,刚才是我编的,对面店家没去找过你。你李乔是个读书人,你不知道当一个人撒了谎,最后会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个谎,迟早都要藏不住吗?”
李乔没有反驳,也瞧不出任何被揭穿后的慌张。
“雪兰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
李乔这才惊讶地说道:“雪兰肚子里有孩子?”
李冲道:“你和雪兰暗度陈仓,结果她怀孕了,所以你只能杀人灭口。”
李乔苦笑:“是我娘子告诉你们我和雪兰有此种关系?”
“我们在雪兰的房间里找到很多首饰,是你送的吧?她在你家做丫鬟,能和她有大把时间接触的男子也就只有你了。”
“是,谁都觉得我就该和丫鬟有点什么事,被人说多了我自己都快信了。”李乔仍是苦笑。
“这么说你并不承认这件事。”
“偷情,杀人,我都没有做过。我李乔虽然堕落但没有到这种地步。”
靳明月:“不要说这些模糊不清的话,你只要说清楚两件事。一,昨天雪兰被害的时候你到底在哪?二,雪兰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李冲:“李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若是执迷不悟,对你没有半点益处。你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一五一十说清楚。不该你负的责,我们衙门不会强加在你头上。”
李乔:“好,我可以说清楚。雪兰是引诱过我,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当时狠狠地告诫了她,如果再动歪念就赶她出去。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做过什么轻佻之举。她之后再跟什么人有纠葛我不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昨天她被杀的时间你在哪?”
“……在清羽馆喝酒。”李乔犹豫着说出了口。
清羽馆是个风月场所。
靳明月想起那天他见到雪兰尸体后呕吐,里面确实有很浓的酒味。
“我不敢给娘子知道我去了清羽馆,否则她又要抓着这个,没完没了的批判我,我就是受不了她这样的脾气,才动了去清羽馆寻欢作乐的念头。”
靳明月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当初你们应该也有过你侬我侬的时候,你可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足之处。”
“你说的没错,让她变成这样的正是我……她很想要一个孩子,可我们成亲几年都没有动静,大夫说是我的问题。头几年我们还能寄希望于找到一个神医,会有什么奇迹。后来渐渐明白是真的没希望了,她正是在这种没有希望的煎熬李一天天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想过和离放她一条生路,可她怎么也不肯走,说这辈子都要跟我做夫妻。”
“你娘子对你用情挺深,那你还要背着她去清羽馆?”李冲瞧不上他的行径。
“她虽然没有抛下我,可也没有少埋怨我。我不过是无意碰到了雪兰一下,她就认为我与她调情。我说既然他不放心雪兰,就干脆辞退掉。她却说什么宁可看我们在她眼皮底下来往,也不愿意我们背后偷偷勾搭。我自知确实亏欠与她,对于她的指责埋怨我唯有忍受。终于等到心中苦闷实在无处发泄,我走进了清羽馆……不过我去那里只是喝酒,也并不是每日都去。昨天我也去了,你们去馆里问一问就能证实。我不能生育这件事你也可以去西街的平安堂刘大夫那里问,他替我医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