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杀害秋巧的凶器,在案卷上只字未提,只项仵作的验尸报告上写明伤口是尖锐利器所致。
靳明月在第一次进入武平安家的时候没看到类似的利器,但也说明不了什么关键性问题,因为凶杀案发生后武平安的妻儿还在房子内生活过一段时间,或许被整理掉了也是说得通。如果他妻儿没有走,靳明月还能多一条了解渠道,可惜派人去她娘家都问不出来母子俩到底去了哪儿。
往暗黑一点想,这个案子办得如此潦草,当时衙门里的人会不会有猫腻?
现在衙门里只有项仵作和打更的老东、老西是上任留下来的老人,靳明月从他们那里得知前任县令吴江是个贪财且不作为的主,整日就知道敛财收刮民脂民膏,有些人犯了罪给点钱就能减轻刑罚。后来他离开青石县去了别地,行事作风一如既往的腐败,听说碰上了个硬茬百姓,把他贪赃枉法的行径直接告到了检察使那里,这才落了马。这样的人底下出冤案,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秋巧年轻貌美就守寡,寡妇门前是非多,是否可以从这个角度去查一查?
靳明月来到秋巧的娘家,为了尽量不刺激到受害者家属的情绪,她特意没有穿捕快,换上了便装。
秋巧遇害后母亲就一病不起,家里还有老父亲和一个弟弟秋阳。听说靳明月要打听秋巧被害的事,老父亲就露出了拒绝的神情,不愿意张口。
靳明月将秋巧的弟弟叫到了一旁,向他出示了捕快令牌,并非常诚恳地说道:“其实我是奉狄大人的指令过来重查当年你姐姐遇害的事,并非是想要传什么闲话。”
“为何过去这么多年了又重查?那凶手被判了斩首最后又让他躲过一劫,是不是这一次重查就可以让他以命抵命了?”
“要求重查的就是当年的武平安,他说自己是冤枉的,他并没有杀害你姐姐!”
秋阳一听就急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靳明月就阻止了他:“你别急,先听我说完。武平安已经逃过一死,流放六年的苦他也已经受了,他为什么还要到衙门口去喊冤?这些日子我们花了很多时间重新调查这个案子,已经发觉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对你们来说这件事并没有坏处,如果他真不是真凶,那杀害你姐姐的真凶此刻正逍遥法外,什么惩罚都没有承受,你甘心吗?”
秋阳被她这几句话说动了,如果凶手抓错了,姐姐就死的更冤了。
“好,你有什么事尽管问我,但不要去打扰我爹娘。”
“听说你姐姐当年是自己不愿意改嫁?”
“是,她跟我姐夫感情很深厚,说要一辈子为他守寡,我们心疼她还这么年轻,劝过好几次她总是不愿意听。”
“那你姐姐有没有提过一些她在那边生活遇到的事或人?他提过武平安对她不怀好意吗?”
“姐姐回来的次数并不多,通常都是我送些东西过去给她。武平安这个人我也是姐姐出事了以后才第一次听说。”
靳明月有些失望,看来秋阳掌握的事情也不多。
“你姐姐跟你说起过的任何事情,你能想起来的还有什么?或者你平常见到的也可以说说。”
秋阳努力想了想,说道:“有一回我送东西去的时候,见姐姐正生气的把一盆东西倒到门口水沟里,她说有个厚脸皮的人惹得她很火大,我姐姐是个好脾气的人,我都很少见她生气,我问她是谁欺负她,可姐姐没说。”
“你姐姐和他小叔子武明德夫妇的关系不错?”
“应该是,我见过她和那个妯娌在院子里一起做针线活,好像她也劝过姐姐改嫁的事。”
靳明月又问了一些问题,秋阳也都配合地回答了。
兵分两路,李冲也没闲着,他在武家村里找那些大娘们聊天一整天。
两人回到衙门里碰头,靳明月把秋阳那了解的情况跟李冲说了 一下。
李冲也有些得意地说道:“不愧是完美搭档,这样一来我们的消息就对上了。”
“是有些进展,可是光这些还不够,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
狄清风捧着蜜饯和茶过来,找靳明月和李冲一块在亭子里喝茶,聊了聊一些案情。
门卫带着一个小孩走了过来,说这小孩要找靳明月。
靳明月好奇地问眼前的小孩:“你找我什么事呀?”
小孩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蹲下。
靳明月蹲了下来,小孩凑到她耳朵边悄悄说了什么。靳明月又问他:“那人长什么样?”
小孩脑袋往一侧肩膀上一歪,靳明月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狄清风和李冲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从狄清风面前的盘子里抓了一大把蜜饯放到小孩手里:“去吧,我会去的。”
小孩吃着蜜饯乖乖跟着门卫走了。
李冲忍不住好奇:“怎么回事?”
“有人约我去龙凤茶楼。”
“谁?”
靳明月学刚才小孩的样,把脖子一歪。
片刻之后,靳明月到了龙凤茶楼的雅座,老歪早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她来立刻谄媚地笑着站起来:“谢捕爷赏脸!谢捕爷赏脸!”
她喝着他递过来的茶,也不主动问话,等着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果然老歪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听说这几日捕爷们都在忙着重查当年的事,实在是太辛苦了,今日特意犒劳捕爷,再次感谢捕爷肯赏光。”
靳明月举着手里的茶:“就拿一杯茶犒劳我?说实话这茶不怎么样,城里有一家叫‘忘不了’茶店,那味道比这里强多了。”
“那种小店怎么能配上捕爷这身份呢?再说那里人多眼杂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小人一点的心意,捕爷可以买点燕窝、胭脂水粉,女人家不要太辛苦,该对自己好一点……”
靳明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茶水都喷了出来,再好的话从猥琐人的嘴里说出来味道都是不对的。
“我跟你什么交情也没有,为什么要给我银子?还是一百两?”靳明月张大了眼睛看着银票,“我这得干几年才有存的起来?”
老歪见女捕快是被这数字迷花了眼,他更高兴了:“不多不多,我承包了鱼塘、果园还有林子,这点钱不难赚。只要捕爷愿意关照我,我定会常常孝敬捕爷的。”
“可不敢这么说,你这年纪比我大了那么多,怎么敢用‘孝敬’两个字。不过你说的关照,到底是要怎么个关照法?你说了我也好知道怎么做。”
“这个……”老歪心想这女捕快看起来聪明,却连这么点意思都还要自己点透,“就是捕爷如果听到说我跟这个寡妇的案子有什么关系的话,千万不要听信谣言!县令面前也请捕爷替我多多美言……”
“你这种肮脏小人还不配污了我们大人的耳!”李冲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歪被吓了一跳,明明让小孩传话让女捕快一个人来,自己还特意打听过负责重查案子的就是这女捕快。这多来一个人,自己不是又得多出一份银子?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已经不是多一份银子的事,李冲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捕快,自己被他们一把死死按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