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睡！睁开眼睛，叫你别睡听到了吗！”
东方恒瞬间神智回来了一大半，霸道的语气有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和慌张。
他蹲下身子，搭着帝千离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晃了晃。
“别吵，我没睡，我只是很累，歇会儿就好了。”
帝千离皱了皱眉。她声音虚弱，带着颤音，好似随时都会断气一样。看样子确实很累，眼皮微微动了动，却没抬起来一下。
她本来就难受，浑身发冷，东方恒不知轻重地摇晃她，头更疼了。
她不自觉地缩着身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侧着脸搁在膝盖上，额头不断冒着冷汗，浑身战栗得更厉害了。呼吸声也越来越重，好似随时会死掉。
连帝千离都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她有自己的骄傲，要不是顾及旁边有人，她可能会发出痛苦的叫声，放纵自己在地上打滚。
她甚至开始幻想，若这次又不幸丧了命，会不会再一次灵魂依附她人身上。
当这个念头出现，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心里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罢了，死了就死了吧。本来六年前她就会死在那场滔天灾难里，只是恰巧被神秘高人所救，却又把她困在无望山山体里面六年。
兜兜转转了六年，她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上天给了她重活的机会，她怎能就向命运低头，甘愿认命呢？
像她这种身份的人，注定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简简单单地过完一生。尤其是经历过大灾大难后，更不能奢望一帆风顺。
命运多舛又怎样，她要努力地活下去！逆来顺受不是她的风格！
帝千离心中百转千回，想法越发坚定，痛苦也越发明确。
她紧咬嘴唇，咬破嘴唇的痛感都没让她闷哼一声。
东方恒见帝千离此时半死不活的虚弱状态，心脏像是被刀子一刀刀地生刮，流淌着爱恨纠缠的血液，疼得他完全清醒了过来。
“我知道你不想死，睁开眼睛，睡过去你就醒不过来了。”
东方恒平静的声音中是一贯的淡然，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让人听了心生敬畏。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不再嘶哑，剧毒对他的折磨好像失了效。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不再丑陋无比，狼狈不堪，令人恐惧害怕毛骨悚然的异化之态。
他表面平静，心中却满是担忧。
刚不久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
看看他都干了什么。
害得她染上了这种绝品寒毒，掐住她的脖子意图杀了她，最后还用卑劣地手段去伤她的脸。
看她承受过的痛苦与伤害，和目前还在忍受的折磨，他都恨不得让这个女人捅他几刀。
他能面上保持冷静，可心里的恐慌与害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太糟糕了，她还没恢复记忆记起他，就让她对自己的印象一落千丈。
一旁的谰言眼中闪过一道意外之色。
还是第一次，东方恒在旧疾发作失去理智后，没有采用特殊手段就清醒过来了。
尤其这一次因为这个女人的缘故，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癫狂嗜血地让人害怕恐惧。
不仅如此，他身上异变的状态，也是第一次在五个时辰内恢复了原样。
果然，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心魔，只有这个女人能化解。
以他小师叔的本事，五年了，应该早就弱化了这种剧毒对他身体的损伤。就算不能依靠自身完全压制住毒性对身体的毒害而产生异化，但控制住毒性对身体的痛苦折磨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是因为中这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剧毒，是因这个女人而起，每每发作时，让他更痛彻心扉地记起这个女人对他的欺骗和背叛，便产生了心魔，加剧了寒毒对他的折磨。
现在，他无需报复来消减心中的仇恨，只要这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能宽容地原谅一切，不会真正伤害她。哪怕是失去理智的时候也不会真的杀了她。
只要看到这个女人承受一丝痛苦，都能让他心软，恢复神智，深藏于心的深情也便尽显无遗。
她一直都知道他喜欢那个女人，可不知他居然爱得这么深。
她不能理解，东方恒和那个女人六年前也不过相处一段时间，可东方恒的这份深情，犹如是他们纠缠了几生几世累积下来的，所以他才会在被心爱之人欺骗利用抛弃，害得他生不如死的时候，还能赋予柔情。
可是，她的小师叔，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天赋异禀，惊才绝艳，
身份尊贵，何至于爱一个人爱得这么卑微。
“没事，我不会睡过去，也不会死的。”
帝千离抬起了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在听到东方恒平静又自带威严的声音时，她便知道他恢复理智了。
这便好，她就不用担心他可能会持续发疯掐死她，或者继续用匕首割她的脸。
当四目相对，帝千离愣住了。
东方恒眼中的心疼和不忍一览无余，以及夹杂着懊恼与悔意。
她想，她看起来是有多惨多狼狈，才会让恢复神智，一贯阴冷深沉，喜怒不显于色的东方恒，露出此般复杂的神色。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血开始凝固了。可依然能感受到，那大片干涸的血痂。
“别碰。”
东方恒抓住帝千离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摸索伤口。
“每边脸都割了一道口子，殿下动手伤人，也力求一个完美呢？”
帝千离仰着头自嘲道。她确实是在自嘲，在打趣自己，没有半点责怪东方恒的意思，风轻云淡的口气就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看在东方恒是在特殊情况下才伤的自己，她也懒得跟他埋怨唇舌反击或者讨公道了。他们还在被剧毒折磨，还去较真互相争辩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若是她又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东方恒，受罪的只会是自己。
偏偏她这般随意的态度，更让东方恒心里难受。
暴风雨往往在风平浪静之后。
有仇她当面就会报。她当时不发作，证明这个仇被记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