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形的头颅使得本就身长五米的壁虎看上去更加不好惹。
壁虎肥壮的身子上紧紧缠绕绿色的藤蔓,随着藤蔓不断收缩发出咔啦咔啦的摩擦声。
大壁虎承受不住接连的挤压打击,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叫声,它的子民似乎受到召唤,纷纷涌向被束缚的王。
季久目瞪口呆地俯视着地上急速爬行的小壁虎,还有小壁虎身后奔跑着的姿势怪异的蝙蝠。
孙慕杨的蝙蝠原本是白色的,因为战斗的缘故,蝙蝠身上粘有许多泥土和黏液,看上去脏兮兮的。
一只只褐色的蝙蝠利用两只翅膀和后腿,四肢并用从季久身边掠过,留下惊讶到说不出话的季久。
小壁虎的集体撤退致使孙慕杨去而复返,他抱着孩子,气喘吁吁停在季久身边,问:“出,出什么事了?”
“你看到了吗?”季久像失去灵魂的人偶,双眼发直,嗓音发紧,“蝙蝠居然会走路。”
孙慕杨:“废话。”
“蝙蝠竟然有腿,还会跑。”
“不然呢?”
季久恢复神智甚至有点子庆幸:“我这辈子居然有幸能看到蝙蝠夜跑。”
孙慕杨:神经病吧这人。
他丢下神经兮兮的季久,抱着孩子围观李锦安戏弄大壁虎。
在方莉藤蔓的刺激下,大壁虎企图断尾逃命。
这本是壁虎的一种保命手段,断尾后尾巴里的神经不会立刻失去作用,因此断掉的尾巴在地上扭动,试图吓退攻击者。
李锦安抬手轻轻一挥,壁虎尾巴立刻被一根粗大的冰锥死死钉在地上,他有预感,季久会喜欢看这种场面。
起先方莉在大壁虎留下的伤口微不足道,现如今它自断尾巴,大的伤口暴露在方莉面前。
方莉控制藤蔓刺入壁虎尾部的伤口,藤蔓不停扭动刺激伤口内里,鲜血喷涌而出。
在外人看来,一株巨大的植物发疯般攻击吃人的壁虎,同类相残,可怜他们不仅要躲避壁虎,还要躲避诡异的植物。
“天呐,快跑快跑!”
“早知道打死我我也不出来,都是那些骗子,骗我们说有什么基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心惊胆战被追击,亲眼目睹同伴死在眼前的众人纷纷将不满发泄到刘子安等人身上。
“就是他们骗了我!”一个中年男人捶胸顿足,“这才走出多远,我两个兄弟全没了,都怪这群当兵的。”
“是啊是啊,我们街坊邻居一起出来,三天没了俩,这只是我们知道的,那些我们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人失踪了。”
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自以为很懂地分析:“该不会,这群人是假冒当兵的,把我们骗出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全死在这也没人察觉。”
没了小壁虎的死亡威胁,这些人凑在一起,声音吵得震天响,生怕别人听不见,也不知是单纯发泄不满还是借着声音壮胆。
变异人的听觉大多灵敏,他们这番话,带队来救人的刘子安和刘青山一字不落的听完了。
刘子安保持面瘫脸,什么都不说,高大的身躯光是往那一站就极具威胁性。
原本大声叫嚷的人眼看他们口中冒牌的假货过来,气焰顿时少了三分。
季久目睹了全部,躲在人群后面搞事:“就是他们!冒牌货!”
刘青山绷着一张脸带队走在最前面,他不认识季久,以为这群普通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当面吐槽,当即掏出武器指着其中一人的脑门。
“闹,再闹,来,闹给老子看!”
那人只是个普通人,哪见过真枪,更别提被枪指着脑袋。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跪在刘青山面前。
“冤,冤枉啊大人,不是我,不是我。”
季久被下跪之人饱含心虚的一声大人搞得哭笑不得,他盯着那人的后脑勺,“你咋不喊青天大老爷。”
刚说完,季久隔着人群与刘子安对上眼。
季久:哦豁,忘了变异人都是顺风耳。
好在刘子安算自己人,看到季久他连眼都没眨一下,继续杵在刘青山身边当柱子。
刘青山对下跪之人提不起怜悯心,他讥讽道:“听到基地条件好要跟我走的是你们自己吧。”
“我逼你们出来的?”
“我逼你们去基地的?”
他拿枪的手高举,气势十足道:“你们不去正好,资源我们分,省得给你们这些怂包,浪费。”
“你们,你们还不是仗着有枪。”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年轻人勇敢站出来,“我们手无寸铁,遇上怪物根本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等死。”
“嗬,原来你们还有血性啊,我以为你们都是怂包软蛋呢。”
刘青山摸索着手中的枪,面色认真,“我们并没有靠枪,今夜,你可曾听到一声枪响。”
这正是季久奇怪的地方,他举手,积极回答:“没有,一声都没听到!”
季久眼珠子转了几圈,脑海里突然冒出个离谱的想法,刘青山不会带人看了一晚上戏吧,所以才没动手,以至于一声枪响都没听到。
他记得李锦安说过,骆瑶会在今晚向刘青山展现价值,有骆瑶在,根本不用刘青山他们动手。
季久装作不经意般瞥了眼刘子安,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往旁边挪动脚步,露出身后的骆瑶。
初次见面时,骆瑶画着精致的妆,一头长发打理得极好,丝毫看不出丁点逃命的狼狈模样。
现如今,她的长发窝成一团,像是好久没梳过,曾经认真刷了睫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怨毒。
看到季久,她缓缓提起嘴角露出瘆人的笑,嘴巴嚅动却发不出声音。
季久与她对视,突然抬手做了个梳头发的动作,同时嘴巴用力做出三个口型。
小,哑,巴。
季久故意刺激骆瑶,发现她神色扭曲却不敢动手后更加肆无忌惮。
你,哥,没,了。
怕骆瑶看不懂这四个字的口型,季久比划出抹脖子的动作。
骆瑶非常依赖她哥,虽然她的异能远超骆琪,但她还是像末日之前一样乖乖听骆琪的话。
受伤后,她更是不愿抛弃骆琪,甚至不惜武力胁迫几个小弟贴身照顾眼瞎的哥哥。
队伍出现变异壁虎伤人后,刘青山带上刘子安将她赶下车,强令她动用异能斩杀壁虎,如果不从,她会死在枪口下。
她展现出的本事令刘青山欣喜,不过那人防她防得厉害,亲自带她游走在队伍中消除壁虎,骆琪则是留在车中,理由是她哥眼睛不方便。
骆瑶万万没想到,短短几小时,在她奋力厮杀时,她唯一的亲人居然惨遭毒手。
愤怒击溃了骆瑶的神经。她的嗓子,她哥的眼睛,全是季久害的。
“都是你,都是你!”骆瑶嘴巴翕动,说着谁也听不到的句子,她真的好恨。
刘青山位于骆瑶正前方,他正在核善劝说眼中的怂蛋,后颈忽然察觉到一股凉意。
军人的直觉让他迅速做出反应,就地蹲下抱头一滚,离开刚才的位置。
刘子安同样警觉,他从骆瑶的呼吸频率察觉异常,瞬间手臂异化变成树干模样,严丝合缝罩在队友前面。
季久诧异地瞪着几人的动作,他们这么怕,难不成骆瑶真的很强吗。
电光火石间,骆瑶从人形化为一只巨大的猫。
大猫身高腿长,从外表看,像成年的狮子那样威武霸气。
季久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大猫,片刻后,噗地一下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令骆瑶更加躁动,她的前爪在地上划拉两下,随即裹挟着劲风拍向季久。
“哈哈哈哈,”季久躲过一击,毫不留情继续嘲笑,“怪不得你吹嘘异能却不敢在李锦安面前现原形,原来是因为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骆瑶异化的是奶牛猫,不知是不是她倒霉,变身猫猫体后,她的身体是白色,上面有许多黑色小斑点。坏就坏在,猫脸是白色,但头顶是黑色,像扣了顶瓜皮帽,鼻子周围是黑色,像糊了锅底灰。
“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她啊,”季久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骆瑶的脸,“好潦草的猫哈哈哈。”
如果季久面前是一只真的猫,他会夸猫猫可爱,可他面对的是骆瑶,季久只想嘲笑她。
“潦草怪哈哈哈哈哈。”骆瑶猫的脸像猫妈妈生小猫的时候不耐烦将剩下的墨直接倒在猫脸上,还是没抹匀的那种。
季久不顾死活疯狂嘲笑,换来的是骆瑶的发疯和其他人的撤离。
当他反应过来时,周围一大帮人跑得只剩下刘青山,刘子安,还有对面虎视眈眈的骆瑶。
大猫咧开嘴巴,涎水从口中滴落,尖利的牙齿暴露在空气里,在火光的照映下发出寒光。
此时季久终于意识到大猫的厉害,他抬脚想逃,却被大猫发现并拦住他的去路。
刘青山眉头紧皱,出乎预料地开枪打了骆瑶一枪。
砰——
枪响过后,大猫的身体微微晃动,背上的皮肉裂开,鲜血顺着脊背流淌而下。整张猫脸皱成一团,嘴巴因疼痛张到最大,然而骆瑶顾不得这些,她龇出尖牙对准季久一口咬下。
季久当然不能让她得逞,转身撒丫子就跑,他要拖延时间,等李锦安来救他。
大猫起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截停季久的动作,将他困在爪牙间。
“靠!”季久后知后觉感到绝望,他觉得自己撑不过一爪子。
关键时刻,刘青山又是一枪,这次他瞄准的是大猫的耳朵。
第一枪只是警示,刘青山希望骆瑶能听话,子弹划过猫的身体留下擦伤,然而这似乎并未起到预料中的作用,骆瑶依旧我行我素不听指挥。
这一次子弹穿破大猫的耳朵,骆瑶受痛,奈何嗓子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用爪子抓挠耳朵,爪子上的毛毛立刻被血染红,锋利的指甲也附上一层红色。
季久想趁机逃跑,大猫的嘴巴猛地咬过来,阻挠季久的动作。
“你是真闻不到还是装傻,”季久捏住鼻子,怪不得骆瑶身上喷完香水还有股臭味,他好心建议,“别再吃死老鼠了,要么你吃完记得刷牙,你这嘴里的味道,不怪李锦安嫌弃你。”
“臭小子!你给老子闭嘴!”刘青山在一旁怒吼,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傻叉。
本打算将季久磋磨致死的骆瑶在季久提到李锦安时瞬间改变主意,她要立刻杀了季久,还有李锦安。
骆瑶不管不顾地攻击季久,用爪子挠,用嘴巴咬。
“拍死你,拍死你!”
“咬死你,咬死你!”
骆瑶内心疯狂咒骂,无奈她的嗓子被彻底破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有好几次,季久都险些毙命,为了躲避攻击,他在地上滚了好多圈,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刘哥!”季久躲过一掌,“刘哥救我!”
“救个屁,谁让你惹她!”刘青山咬牙切齿,“你活该!”
巨大的爪子在地上刨出大坑,飞溅的泥土打到季久脸上,眼泪唰一下流出眼眶。
季久嘴硬:“我又没喊你,刘哥,救命啊!”
泥土迸到眼睛里,季久仅剩一只眼能看东西,他动作倏地慢下来,跪坐在地上不动了。
大猫抓住机会,宽大的脚掌从季久头顶落下。
“踩死你踩死你!”骆瑶双眼通红,她的行为动作全是发自本能,她就是要季久死。
利爪向脑袋袭来,季久甚至能感受到爪子扬起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季久心想,这下躲不过了,完蛋了。
千钧一发之际,季久的脑袋与骆瑶的爪子之间斜插进一根树干。
有树干顶着,季久得以死里逃生,等确认躲开攻击,他这才有时间观望,是刘子安救了他。
刘子安的手臂完全变成树干的模样,光滑的树皮被骆瑶刨出几道伤口,木屑纷纷扬扬落到地上。
他是悬铃木异种,变异后树皮异常坚硬,是很好的防御材料,没想到骆瑶居然可以伤到他。
刘子安收回手臂,顾不得血流不止的伤口叮嘱道:“小心,她的指甲很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