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安去找衣服了,留下季久呆愣在沙发上。
什么叫不是鼻血,鼻孔里流出来的,不是鼻涕就是鼻血,季久不敢置信地吼出声:“李锦安,我流了粉色的鼻涕!?”
“啧。”李锦安拎着衣服走到季久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你是什么小公主吗?还粉色鼻涕。”
季久脱下脏掉的T恤,光着上身向李锦安伸手讨要干净衣服,他鼻孔里塞着卫生纸,颇显滑稽。
“你先给我衣服。”
要来衣服,穿之前李锦安提醒他擦一擦身上,季久乖乖照做,他本想再洗个澡,但是想到之前头晕,又怕耽误时间,他们还得去买粮食呢。
换好衣服接过李锦安递过来的水杯,喝之前季久偏头拔出纸巾,已经没事了。
这次莫名其妙的“鼻血”吓到了李锦安,他面上不显,私下里总是悄悄观察季久的脸。
休息没多久,季久的脸色好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发黄发暗,对于眼睛里的血丝,季久说那是昨晚没睡好。
李锦安:“……”要不是睡一张床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季久不说沾床就睡,可他睡得比李锦安早,起得比李锦安晚,就这还好意思说没睡好。
既然季久开口,李锦安顺势让他待在家里休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买粮食。
季久:“不行我不同意。”
李锦安皱眉:“你同不同意关我什么事。”
“我们是好兄弟啊。”季久拍胸脯,其实是他怕李锦安阳奉阴违,毕竟在季久眼里,李锦安对吃食并不上心。
季久自认心态在世界末日面前足够强大,他有求死的心思,面对危险重重的末世不害怕是正常的,可李锦安怎么也如此淡定呢。
想到这两天的相处,季久愈发疑惑,李锦安明明是相信世界末日的,可他为什么不害怕呢,又或者说,李锦安是害怕的,可他怕的不多,更像是意思意思怕一怕。
季久憋不住事儿,唯恐现在不问以后没机会,于是大胆开麦:“李锦安,你不怕吗?”
季久没明说怕什么,可李锦安明白他的意思,他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将季久的问题咀嚼几遍,过了会才说道:“怕,但是害怕没用。”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好奇掺杂着恐惧,李锦安对动植物诡异的发育变异有好奇也有恐惧。可他同时也明白,害怕无用,没人会安慰他,没人会保护他,害怕说出来并不会减少,得不到反馈只会愈演愈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说出口。
李锦安说完,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季久低头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捉摸李锦安的心思。
溜溜达达到了粮店,如李锦安所料,粮店大门紧闭,门口花盆碎了一地,精心养护的花经过暴晒蔫哒哒躺在土里。
季久神经粗,看到花被摧残没半点不适,满脑子都是给李锦安找吃的,在他心里,李锦安比花还娇气。
砰砰砰——
季久抡拳砸门,老旧的铁门哗哗掉渣,隔着两道门,季久看不清店里的情况。
砸了许久没人应,季久不放弃,撅着屁股趴到门上往里张望。
“李锦安,你认识这家人吗?让他给行个方便呗。”
“不认识,就算认识我也不会开口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季久生气回头,用眼神警告李锦安说话注意点,多扫兴。
李锦安老神在在抱着胳膊待在一旁,他不怕季久瞪他,买不到粮食也不怕,买到了又能怎样,他又不会做饭。
鬼鬼祟祟在别人家门口很丢人,李锦安与季久说不清,直接动手搂住脖子把人往别处带。
“放开!”季久在李锦安手里毫无还手之力,像被钳制住的小鸡崽。
待两人拉拉扯扯走远,粮店二楼的窗帘微微晃动,有双眼睛一闪而过。
小路上野草丛生,李锦安怕有危险,只敢带着季久走大路。
季久被他夹在胳膊底下,整个人歪靠在李锦安身上,边走边推拒:“好了好了,我不去了不行嘛,松开我吧,这样多丢人啊。”
路上只有他俩,李锦安听季久嫌丢人,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不是没素质吗,还怕丢人?”
没素质的季久安静一瞬,随后展开更激烈的反抗。
他双手扣住李锦安的胳膊,嘴里叫嚷:“我那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没吃的我能安心走掉吗?没吃没喝你想饿死啊,民以食为天懂不懂。”
季久没等到李锦安的回答,对方松手了。
以为是自己的劝说唤醒了李锦安的兄弟情,季久再接再厉,“去粮店吧,我看过了,密封的食品也有可能腐坏,米面不一样,那玩意儿就算坏也顶多是招虫子吧,一袋米能吃好久呢。”
被拐带到李锦安身后时,季久仍在絮絮叨叨,他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路上,一只不明生物正虎视眈眈逼近。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
“安静。”
简短的两个字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强硬,季久该怂就怂,老实闭嘴。
少了季久的唠叨,周围只剩蝉鸣声,李锦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生物,脑子里快速思考该如何应对。
迎面走来的生物外形像狗,有着短小的腿和长长的嘴,可那东西的后背上长着一对红棕色翅膀,不伦不类。
李锦安手臂挡在季久前面,做出保护的姿势,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他不确定那东西的翅膀是不是摆设,万一会飞……
就在李锦安神经高度紧张之时,季久冷不丁出声:“我去,长翅膀的腊肠狗嘿。”
很明显,季久发现了对面的生物,语气中透出一股惊奇赞叹,唯独没有害怕。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手,拍拍李锦安谢过他的好意。不管怎么说季久是个成年人,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算没有自保能力,那他也不愿拖累李锦安。
认定对面是狗,想到来的路上对自己很友好的巴哥,季久逗狗瘾犯了开始嘬嘬嘬。
动物的听力远胜人类,对面的腊肠狗在季久的挑逗下烦躁不安,狗嘴咧开,口水边走边流,背上的翅膀微微张开,瞧着像是要起飞。
“!”关键时刻,李锦安出手堵住季久不安分的嘴,强迫自己忽视掌心的柔软,“别闹。”
赤手空拳李锦安心有不安,他用眼神示意季久别出声,带着他慢慢后退。
过程中李锦安不小心踩到碎玻璃,哗啦一下,惊了本就躁动的腊肠狗。
“呜——汪!”
别看腊肠狗腿短,跑起来可不慢,眨眼间便冲到两人跟前。
李锦安推开季久:“快走!”
没有武器,总不能徒手撕狗,得到指令的季久转身就跑,丝毫不管直面腊肠狗的李锦安,他得去找工具。
受大环境影响,路边的商铺早都关门,放眼望去多是闭合的卷帘门。路面上有磕碎的玻璃渣,季久心焦,碎玻璃有啥用啊。
季久不住地张望,内心期盼,哪怕捡个酒瓶都好。
确定季久跑远,李锦安不退反进,长腿率先踢向变异腊肠狗。
狗子反应灵敏躲过一击,张大嘴巴妄图撕咬李锦安踢过来的腿。
腥臭的口水喷溅到裤子上,李锦安仿佛能感受到尖锐的狗牙刺破衣服扎入皮肤带来的疼痛。他凭借惊人的弹跳力躲开飞扑而来的狗,趁腊肠狗落地的瞬间反身出击,右手牢牢抓住腊肠狗背上的翅膀。
李锦安观察过,腊肠狗背上的翅膀能微微张开却不能灵活使用,像是不适应飞行,狗子更习惯依靠四条腿。
翅膀根部的绒毛触感丝滑,攥在手里热热的。变异狗不断挣扎,带动翅膀不住扑腾想要逃脱。
李锦安好不容易抓住狗子,绝不会轻易放手,他双手死死逮住翅膀,咬紧牙关用脚去踩踏腊肠狗的身体。
变异后的狗体型没太大差异,除去长出翅膀,剩下的是力气上的巨变。李锦安一个成年男子需要使出全力才能压制住矮墩墩的腊肠狗。
他不敢松懈,狗太矮,李锦安必须弯腰才能踩稳狗子的脑袋。
被钳制的狗并不安分,嗓子里不断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口水顺着咧开的嘴淌到路面上。
一时间李锦安和变异狗互相牵制,皆是不能动弹。千钧一发之际,跑走的季久回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
季久蹦跶着加入战场,他一手攥着一大包塑料袋,另一手捏着块细长的碎玻璃。
他与李锦安配合,将塑料袋一层层套到变异狗脑袋上。
“你脚松点力气,让狗头稍微翘起来点,不然我没法打结啊。”
李锦安配合着放松脚下的力气,变异狗得空,立马张大嘴撕咬。
“哎哎哎,”季久敏捷躲过腥臭的狗嘴,铁拳邦邦砸到狗脑壳上,“我敲,这狗头真硬嘿。”
李锦安受不了他,催促道:“快点。”一直弓腰很累。
怕变异狗逃脱,季久每个袋子打的都是死结,一串疙瘩坠在狗脖子里。最开始的几个袋子,变异狗的尖牙还能刺穿,越往后,空气稀薄,变异狗的动作变得迟缓。
“好了?”李锦安不敢松手,依旧死死抓着变异狗背上的翅膀。
季久没吱声,为了以绝后患他取过带来的玻璃片,狠心刺向变异狗的脖子。
变异狗的皮毛紧实,玻璃片明显不够看,季久不想放弃,耐心用玻璃片磨蹭。
变异狗已经放弃挣扎,只有轻微起伏的肚皮能看出它还活着。
李锦安试探着放松力气,变异狗没反应。
“你去一边等着。”
“?”
季久很信任李锦安,既然他发话了,季久乖乖丢掉玻璃片走开。玻璃片两头尖,季久满手血。
待季久走远,李锦安缓缓直起身,提着变异狗的翅膀站起身。
随后,他发狠拎着翅膀把狗砸到地上。
一下又一下,除去最开始变异狗发出一声哀嚎,季久瞪大眼睛望着动作狠厉的李锦安,耳朵里只剩下变异狗砸到地上的闷响。
不知过了多久,季久从震惊中回神,他吞吞口水,悄悄靠近李锦安。
“可,可以了吧。”变异狗彻底没了动静,李锦安力气大,季久偷瞄,变异狗的骨头都变形了,软塌塌的。
路面上有迸溅的鲜血,狗脑袋上的塑料袋被磨破好几层。
李锦安脸上也有血,他双眼茫然,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别看李锦安平日一副冷静端庄的模样,其实他和季久一样,都是刚高考完的学生而已。
变异狗的尸体被丢在路上,季久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李锦安,两人往小院的方向折返。
没人在意死掉的变异腊肠狗,李锦安双手颤抖,内心惶恐不安,这几日的砸打让他意识到,为了活命,今后自己恐怕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而季久满心满眼都是李锦安,对于李锦安的暴力行径,季久一开始是害怕的,文明时代没见过这种场面,可转念一想,这他妈都世界末日了,宰条变异狗咋了,他还砸死过变异蜘蛛呢。
“安心,是狗先露出恶意的。”
想到冲自己流口水的腊肠狗,季久耸鼻,那条狗身上流露出的恶意让人不适。
“就是狗的错,”季久捏捏李锦安的胳膊,再次提起偶遇的巴哥,“巴哥那种狗狗就很可爱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放宽心。”
季久没说,变异生物只会越来越多,为了生存,今后怕是有很多硬仗要打。
出来一趟,东西没买到还差点搭在路上,两人身心俱疲。
好在小院距离镇上不远,两人赶在天黑前进了院门。
李锦安已然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季久见他好了,径直去水井旁,他手上的血止住了,可难免沾到很多血迹,得洗洗。
水桶里有提前打好的水,季久见有现成的,直接将手浸到水中,嘴里抱怨着:“玻璃片划不开狗皮但是划破了我的手,看来我的皮比较薄哦。”
李锦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他拿自己和狗比,挤出个僵硬的笑,“没事,你的脸皮厚。”
“什么意思啊你?”季久皱眉,这是骂他呢吧。
季久还想与李锦安争论,这时泡在水里的手传来一阵刺痛,他没忍住哼唧出声。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