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欢寻声望去。
“原来是凌小郎君,郎君里面请。”老鸨的口中称呼这凌小郎君,可脸上的笑容终归是淡了几分。
虽说凌小郎君才华横溢,可这到花楼的谁还不是来寻欢作乐来着,这寻欢作乐嘛,自然是要花费钱财。
而生意人嘛,自然是希望客人出手越大方越好了。
凌小郎君毕竟只是寒门出身,想必也不会是一掷千金的主儿,自然也不是天上人间的潜在顾客,老鸨对他轻慢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随即老鸨将视线放在与凌无双结伴而行的钱多多身上,不由殷勤了几分。
钱多多,顾名思义,出身皇商,其名下商铺遍布全国,每年交纳的税银在国库里是独占鳌头,没人能算得清楚他家到底有多少金银财富。
更难能可贵的是,钱家人乐善好施,其祖上跟随太祖打下江山,又和皇家向来有姻亲关系,所以当今皇上并不会对其有忌惮之意。
钱多多平生最钦佩的便是文学大家,凌无双才子之名传遍京都,才情斐然,声名鹊起,钱多多与他交好也是顺从心意。
都说士农工商,商本为最末。可在花楼里,这可不管用。有钱便是大爷,这条铁律在烟花之地可是通行证。
不知诸君是否见过花楼里的小倌对穷酸寒碜的迂腐秀才另眼相看?
显而易见是没有的,若说有,也是花楼里的人看上了你的潜力,觉得你有潜力在那里消费罢了。
“钱郎君来了,钱郎君快快请进。钱郎君的到来,真真是让天上人间蓬荜生辉呐。”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叶承欢有些好奇凌无双的反应。
叶承欢微微侧着头,好奇看去 。
余光里,却看到了凌无双面色如常,神情自若地走了进去,却是将神情谄媚,弯着腰,带着笑的老鸨给忽视了个彻底。
旁观之人不屑地笑了起来,讥讽道,“原以为凌小郎君超凡脱俗,呵,原来竟是一个流于世俗之人。我看啊,这凌小郎君也不过如此嘛。”
有人接茬道,“公子此话何意?”
讥讽之人眼底浮现轻蔑之意,“都说士农工商,凌小郎君与钱多多这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交好,真是凭空,凭空输了书生意气……”
叶承欢闻言,不由觉得啼笑皆非,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孔乙己的至理名言: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思及此,叶承欢不由莞尔。
有人反对,自然也有人赞同。
“钱多多可是皇商,其门府还有皇上御赐的牌匾,其字更是皇上亲自题下。这皇商嘛,自然是与寻常商贩不一样的。”
“小兄弟,你文采不见得多好,这愤世嫉俗的本事可是一等一啊。”
“御赐皇商岂是那些满身铜臭味的寻常商贩可比?”
“公子?他算哪门子的公子啊。不过是落魄之人的牢骚发语,也值得你们这样谈论?”
“凌小郎君的书生意气在稷下学宫不是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有可以争议的地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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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直把讥笑之人说得面红耳赤,不敢出一言以驳。
凌无双与钱多多并行走了进去,被人群簇拥着走在中央,与周围的人谈笑风生,言谈之间,风骨气度,一览无余。
叶承欢收回视线,对凌无双稍稍高看一眼。
都说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前些日子还会为叶承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偷窥之事而羞恼愤怒的凌无双,短短几日,竟成长为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从容大方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芝兰玉树的少年立于庭下中央,谈笑之间,自有几分随性自然的气度芳华。
“也不知凌兄的未婚妻最近得了什么高人指点?竟是脱胎换骨了起来。”钱多多拍着凌无双的肩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你别瞎说。”凌无双微微皱起眉头,“太平群主应该是方然醒悟了罢,她背后应该是没有高人指点的。”
说着还嗤笑了一声,“更何况,谁又会大费周章地去指点一个胸无点墨,又花痴成性的人呢?”
凌无双风轻云淡地说着,但思及叶承欢的花痴好颜,心底还是划过了一抹异样之情,脸上神色也有些晦涩难辨起来。
“不是吧,凌兄?你对你的未婚妻就这冷冰冰的态度啊?这也太过冷漠无情了些。”钱多多挤眉弄眼道,“我懂,这如花似玉的未婚妻,谁不爱啊。要我说啊,凌兄你未免也太过别扭了些吧。”
凌无双闻言,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钱多多,随即笑了起来,询问道,“你觉着,我别扭?”
“这还不算别扭?”钱多多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凌无双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我就没见过有人对未婚妻这样冷淡的态度的,啧啧,要我看啊,凌兄你明明就很喜欢你这个未婚妻嘛,却还这样子的态度。”
“我看你这样子不行的哦,这样反而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的。”
凌无双轻轻哼了一声,“我觉得可以,那就可以。”言辞肯定,不容辩驳。
钱多多脚步加快,拉进与凌无双之间的距离,“这女孩子嘛,自然要放在心里宠的,你这样不动声色,唉,这以后,嫂子喜欢上其他人可怎么办哟?”
凌无双眸色渐淡,语气清浅,“不会有那一天的。”
钱多多摇着折扇,微微摇头,“这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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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远点儿,我说过了,我不是花楼里面的人。”面色惨白的少女带着哭腔,眉宇间尽是害怕与不安。
“哈,你一个花楼里的姑娘怎么这样说话,跟了小爷我,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哪里不比你在这儿强?”年轻公子身着锦衣华服,眼中满是倨傲,明眼人儿一看,便知道是纵横声色犬马之人。
“更何况,这花楼不就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吗?你可别耍什么欲情故纵的把戏,小爷我可不吃这一套啊。”
旁边是那年轻公子的朋友,听了这番话,对着少女便是轻蔑一笑 ,显然是对年轻公子肆无忌惮的样子习以为常,“我说,这花楼里的姑娘不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嘛,宋兄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别不识抬举啊。”
“就是就是,跟着宋兄不就是脱离了苦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着,那一伙儿人便张扬地笑了起来,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意味。
苍白文弱的少女,瑟缩着肩膀,蜷缩成一团,似乎想将自己缩到地板下,可被年轻公子的人一圈围绕着,避无可避,眼中慢慢浮现出绝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