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茶楼里一阵哗然。
“就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
“这不是才刚过去没多久么?这文会的文士不都才华横溢么?未曾想也有这般浑水摸鱼之人么”
叶承欢抬眼看去,只见刚喊弃权的人,一身锦衣,本该是富态满满的脸上却充满了颓然之色,汗流满面,目光空空。
“小姐,这样轻言放弃会不会不太好呀?”刚刚那名婢女好奇问道。
那小姐听着婢女的询问,不由地侧头低语,随意回道,“这只是他的一个选择,人生在世,该做的选择太多了。有些时候,放弃也许比继续来得更好。”
那婢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她的小姐的话若有所思,但还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那位弃权之人。
楼下又恢复了些许安静,在锦衣文士放弃之后,又有几人陆陆续续地弃权。
叶承欢虽然不太将凌无双放在眼里,但也不至于昧着良心抹黑对手来借此抬高自己。
在一堆参差不齐的参赛者中,凌无双清俊的面容上带着笑意,看上去端方尔雅,平易近人。虽紧盯眼前宣纸,但眉宇间依稀可见沉着自信,胸有成竹中带着笃定。
“这名郎君不错。”有人当即赞扬。
“这便是名动京城那位?”众人的焦点显然都集中在了那位运筹帷幄的少年郎身上,说道,“他可真是君子如玉,端方雅正。”
“难得见到如此绝佳的少年郎,我看魁首他当如是,他日定能名扬天下,成就一代文学大家!”
“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呐!”
一袭青衣,相貌儒雅的文士主持,听闻耳畔这些赞语,不由微微一笑,显然也对凌无双十分看好。
有知道情况的便得意一笑,向周围人得瑟显摆,“这位是寒门文士凌无双,据传名声享誉天下的文学大儒都对他赞赏有加。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旁边好事之人不由急切追问。
那名知情者胡子微翘,不由伸手捋了捋,眯起眼睛道,“可惜他那未婚妻啊,刁蛮任性,不学无术,依我看可配不上凌小郎君。”
话题中心的叶承欢嘴角勾着笑,那视线却是看向窗外那飘渺流动的云,对这些话颇有些无动于衷的意味。
那窗外的流云啊,飘渺灵动,云卷云舒的样子,可真是好看极了。
有人对于知情者的直白话语不甚认同,轻揺手中折扇,说:“他那未婚妻啊,容貌可是真绝色。更不论,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她身为宰相嫡女,娶了她得少奋斗多少年啊。”
有人艳羡,有人不屑,但更多的则是对这个感到惊讶。还有人称赞道,“那不就是金童玉女,可堪绝配吗?”
还是有人小声挣扎道,“但他的未婚妻可是一个草包呐!在我心中,凌郎君就该配一个文采也同样出众的姑娘。”
“呵,整个京城里还有谁文采能和凌郎君相提并论?是张太傅家的张小姐,还是高侍郎的高小姐呢?依我看啊,这谁的文采都不能越了凌小郎君,倒不若找个容貌能与之配的。”
“那可不,单论容貌,那姑娘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更遑论,其母亲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哟。”有颜控之人补充道。
旁边的人不由扼腕,这身份可真真是让人羡慕。看来啊,投胎果真是名技术活!
一名专职唱报的仆从大大方方,从从容容地走上台,大声朗诵第一首诗。
“……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
“妙啊,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境的诗了!单论这意境,我看进第二轮比试应该是板上钉钉!”
“在下附议!”
“在下也附议!”
……
……
附议声此起彼伏,第一首诗作的创作者刚满起身,对四周的人抱了抱拳,沉稳道:“在座各位都学富五车,才貌具备。在下不才,就权当抛装引玉了。”
叶承欢闻言,往台上看去,这台上四四方方,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个歪瓜裂枣,看上去颇为养眼 。
眼看就要到凌无双了,叶承欢长眉一动,没有再看台上一眼,竟是大踏步地走出茶楼,左拐右拐来到一个衣裳店,向掌柜买了一个可遮挡面容的面纱。
叶承欢回到茶楼,便听到茶楼叫好声,称赞声不绝于耳。正赶上唱报的仆从在朗诵凌无双的诗歌。
只见那儒雅的文士主持拿起了凌无双的诗作,顿了顿,用手指抚摸了左上角的字,赞到,“这字倒是不错。”
可不是么?字体清雅方正中又隐含点点锋芒,正符合了少年人的心性。
那主持抬眸看向下方群众和比赛诸生,道,“尔等以为此诗作如何?”
“笔力雄健,情景交融,真可谓是一气呵成!”
“吟之不由让人感同身受,实乃肺腑之作!”
“好!这首诗作写的极秒!”文人们不禁拍案叫绝,更有一部分人因此对凌无双推崇备至。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对凌无双的诗作显然一致叫好!
凌无双立于台上,清雅温润的脸上露出了矜持微笑。
在一片叫好声中,一声嗤笑如平地惊雷般响起,格外引人注目。
刚刚极力赞颂诗作之人,脸上不由浮现怒气,刚想呵斥此人之时,寻声看去,神情皆是一窒,不由哑然无声。
少女素白长裙,款式简单,身材高挑窈窕,面上轻笼纱罩,长发用丝带随意绑着,静静地立于堂下,似空谷幽兰。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忽而有人起身,怒骂道:“凌郎君三步成文,五步成诗,才华独步天下,冠绝古今!阁下区区一介闺中女子,有什么资格嗤笑?”接着看了一眼她的打扮,又嘲讽道,“姑娘又何必装神弄鬼,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不成?”
言罢,极其轻蔑地瞟了叶承欢一眼,然后迅速别开目光,似乎羞与她一般见识。
在众人或嘲弄鄙夷,或唾弃不屑与之为伍的眼神中,叶承欢视若无睹地走向大堂中间,竟连头也未曾回过。
可见堂下之少女身姿笔直,神情自若。仿佛在自家后花园般闲庭踏步。
儒雅的文士主持面色不由有些怔愣,但随即又露出一丝笑意,朝叶承欢好奇问道,“你方才笑,莫非是觉得这篇诗作做得不好?”
叶承欢丝毫不在意旁人的嘲讽之声,抬头看他,表情聊赖,喟叹道:“这首诗么?极好。”
“纵观其诗,才情斐然,融情于景,让人共情,诗的主旨兼顾黎民百姓,立意高远,才子之名当之无愧”
“但儒家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个对未婚妻都尚且如此漠视的人,你们觉得他对天下百姓的关爱能有几分真假?”
众人面色古怪,大都想到了大街小巷中趣谈的宴会风波,想到传闻中凌无双对其未婚妻的漠然,都对那姑娘报以深切同情。
有好事者接着询问道,“那依姑娘只见,如何?”
叶承欢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扬声答到,“依我看啊,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