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扬开始疯狂工作,企图用这样一种方式麻痹自己。
一停下来,他就会沉溺在自我安慰的侥幸中,渴望那只是阳星言解闷的一句玩笑话。
他不回复,阳星言也没下文。
这两天过的跟两年一样难熬。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准备下班的连翊臣问他明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连清扬头也不抬地说:“没有。”
要是以前,连曜鸿一定会给他办个隆重的十八岁成人礼,借此邀请生意上的伙伴来巩固关系。
但是现在他忙着跟摩根商讨合作的相关事宜,根本没空搭理连清扬。
连清扬也乐得清静,反正想见的人不能参与他的十八岁生日,过了也是浪费时间。
连翊臣见他又准备加班到半夜,眉心不觉拢起。
他语气里带着难得的严肃:“你生日,要不要回国跟他们一起过?”
反正U国这边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连清扬这几天的状态太差了,他想让人趁着生日回去好好调整一下。
连清扬翻动纸张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没精打采的说:“不用了。”
回去也不能改变他暗恋无果的事实。
……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然而寿星十二点的时候都还在公司工作。
“滴滴——”
电子闹钟清脆的声音响起,宣布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十人群里特别热闹,他们特意选在U国的零点向连清扬送上十八岁的生日祝福。
连清扬颓然多天的表情终于染上了一丝丝的笑意。
可过了几分钟,他的眉宇间又重新弥漫惆怅——阳星言的对话框一如既往的安静。
没能收到最想要的那个人的祝福,连清扬站在窗边发呆到十二点多。
就在他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连翊臣打电话过来。
他先是特别诚恳的祝他十八岁生日快乐,然后问他还在不在公司,在的话帮他喂鱼,今天忘记喂了。
作为小叔唯一的侄子,有时候他真的很无助。
连清扬收拾好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喂完鱼直接下班。
连翊臣是个特别追求生活质量的人,所以他的宠物们也托他的福也过的很滋润。
就比如他办公室里的鱼,连鱼食都是经过专人研究配比,确保营养价值,而且还装在一个价值不菲的盒子里。
一把鱼食撒下去,饿了一天的鱼都向食物掉落的地方聚集。
“叮——”
连清扬的手机响起,他一手搂着盒子,一只手解锁手机,结果在看到来电人的备注时,手一颤,手机直接掉进了鱼缸里。
他眼睁睁的看着本来还亮着的屏幕,在水里面泡了几秒钟后,直接黑屏。
连清扬顾不得洒满一地的鱼食,拿起桌上的渔网就开始捞手机。
手机被水浸湿了,电话卡吹干还能用。
捞到手机后,他动作迅速的冲出了办公室。
等待电梯下行的时间特别煎熬,他现在就特别特别,特别想马上冲回家用备用机给阳星言回电话。
就在他刚出公司大门,准备往家里赶的时候,在街边的路灯下,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想连清扬的一生,最让他感到意外的两件事。
第一件是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阳星言。
第二件就是,没想到阳星言会在他十八岁的生日的这天,千里迢迢来U国找他。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刚刚还在发呆的阳星言,转头就看到了怔愣在原地的连清扬。
他扶着椅背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连清扬的面前。
U国夜晚的风格外寒冷呼啸,但是阳星言的声音像初春的暖阳,无形包裹着手脚冰凉的连清扬。
他说:“连清扬,十八岁生日快乐。”
这辈子都忘不掉阳星言晃眼的笑容了,连清扬想。
*
时间回到大年初四的晚上。
阳星言坐在床沿边上,手里是17岁收到的福袋和18岁收到的对戒。
这两天他过得浑浑噩噩的,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是看着连清扬送给他的礼物发呆。
他不敢去想任何关于连清扬的事,只要一想,就会忍不住的情绪低落——
明明他们的朋友关系可以永远稳定,为什么非要打破呢?
他好不容易摆脱孤独的枷锁,他不想再体验一次让他窒息的离别了。
他害怕因为感情的越界,会在未来的某天,永远失去连清扬。
哪怕这只是一个概率事件。
他将对戒收进口袋里,开始拆连清扬给他的福袋。
这个福袋一直被藏在枕头底下,他从来没有打开看过。
福袋里面装着一张淡黄色的纸,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他动作轻柔地打开这张薄如蝉翼的纸,看到上面用毛笔写着的瘦金体时,瞳孔一紧——
“希望阳星言幸福安康,不再孤单。”
沿着纸上的痕迹折叠整齐,阳星言颤抖着将易碎的平安符放回福袋里。
第二天,阳星言坐上了直达凉山寺的大巴。
直到站在山脚下的时候,阳星言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只是因为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要来凉山寺为连清扬求一个平安符,那是最完美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不想去探究如一团毛线般复杂的情绪,所以干脆顺着心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上山的路狭窄陡峭,用石头堆砌的台阶要比普通的高得多。
平时运动不多的阳星言,愣是忍着腿部肌肉的酸胀感,咬牙走到了山顶。
凉山寺不同于现在许多金碧辉煌、带有商业性质的寺庙,它的外观简朴,正门处香火缭绕,偶有悠远的钟声从院内传来。
因为祈福的条件苛刻,所以前来拜访的人并不多。
排到阳星言的时候,他发现那位老者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自己。
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万物的清澈双眸,阳星言晃了晃神。
老者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声音浑厚慈祥的问:
“这位小友想求什么,或者说想知道些什么?”
阳星言语气诚恳地说:“您好,我想求一道平安符。”
老者皱着眉,不认同的摇摇头,“不可不可,金光笼罩,切莫贪心。”
他明白老者所说指的是连清扬之前为他求过一道平安符,所以不能再求了。
“不是为我,我想为我的……”
阳星言顿了顿,“朋友”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他双唇微动,声音轻的像羽毛一样,“为一个很重要的人祈福。”
老者了然的点点头,执起手边的笔,示意他继续说。
阳星言迟疑半晌,清冽悠远的声音在空旷的庙里响起:
“祝连清扬岁岁无虞,长安常安。”
……
阳星言小心翼翼的收好求来的福袋,郑重的跟老者道别。
临走前,老者叫住他:“小友!”
阳星言回过头,老者的话在他的耳畔响起——
“切记,心诚则愿灵。”
……
坐上返程的车,阳星言切身体会到了魏思觉说的来回一趟双腿打颤的痛。
指腹在福袋粗糙的面料上来回摩擦,思绪已经飘到连清扬生日那天了。
他想,礼物有了,该怎么送给连清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