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看着那撮落下的毛发,再看着余晖。“噢,天哪,你没伤到自己吧?”
“没有,应该只有鬃毛。”
“你应该感到感激,没弄伤尾巴。”斯派克苦涩地说,指着自己的绷带。
“嘿!你们怎么上这儿来的?”
伊莱扎从舵轮旁转过目光,去拿小刀。另一只狮鹫站在她身旁,抽出两把匕首。正当余晖和瑞瑞做好准备时,鲁姆从另一端飞来,落在了下甲板上。
“我刚刚看到了信号!我们得快点行动!”他向伊莱扎大喊,逐渐增强的大风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接着他看见了面前的二马一龙,拔出了剑。“你们几个小崽子!这是我们的飞艇!”
“别动!”余晖咆哮道。她用尽可能恶毒的眼神扫视着狮鸾们,“你们胆敢对你们的公主拔刀相向?我是真正的余晖烁烁,而这两个是我的俘虏,要么就是你们的视力也和脑子一样糟糕?”
鲁姆停了下来,不安地瞥了一眼余晖,再抬头看向伊莱扎。伊莱扎眯起眼睛,她的匕首依旧举起。万物皆寂,唯有风声,它吹打着系在大家头顶的黑色气球,发出一声声呻吟。
“算了吧。”伊莱扎终于说。“盖文(Gaven)!”她厉声朝一旁的那只狮鸾说,“起锚:我们要把这地方炸个底朝天。鲁姆——”她朝余晖狞笑着,“——帮我清理垃圾。”
“好。”
鲁姆朝瑞瑞猛刺过去,而她则旋转躲开。接着,斯派克便跳到了她身前,喷出一小股碧绿火焰,足以让鲁姆不能越雷池一步。
余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伊莱扎身上;她接住了三柄飞来的匕首,再用全力将它们掷了回去。伊莱扎低头躲过,紧紧地把翅膀贴在身侧。她接着便从上甲板一跃而下,同时用另一组匕首向余晖猛击。余晖滑到一边,甲板已经因为磅礴大雨而变得湿滑。
当伊莱扎落地时,她用爪子向余晖一扫,只以分毫之差错过。
整个船都晃动起来,好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一般。
伊莱扎一路滑下,紧紧抓住栏杆。“发生了什么?”
鲁姆紧贴着甲板,离抱在一起的瑞瑞和斯派克只有几米远。“是大风!好像我们是遇到了飓风还是咋地!”
干的漂亮,云宝,余晖想。她在狂风之中挣扎着,点亮了角,射出三个魔咒。第一个击中了她自己,而另外两个则是瞄准瑞瑞和斯派克的。她向他们短促地点点头,而他们同样也以点头回应,接着她站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看上去缓慢而不稳定,好像是在蜂蜜中跋涉一样。余晖穿过甲板去与他们汇合,她自己的蹄子更适应粘黏咒的效果。
她还没能越过甲板,一团湿漉漉的灰白羽毛便从乌黑的暴风云海之中跌到了甲板上。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他吃力地爬了起来。
“有-有什么东西在外-外-外面!”盖文说,他的喙不住打颤,尽管余晖看不出来是出于恐惧还是寒冷。不过他比起离开前倒是多了一个黑眼圈。
“你说‘在外面’是啥意思?”伊莱扎问,她重新恢复了平衡。
她不需要等待多久便得到了答案。一团彩虹色的影子扫过甲板,下一秒,伊莱扎就消失不见了。
“这他妈是什么鬼!”鲁姆大叫。
“这不是个什么,这是个谁,傻瓜!”
一只粉色的蹄子从栏杆旁探出,踩到了甲板上。萍琪浑身湿透了,她的鬃毛直直地披在头上,但当她走到了气球的影子之下时,它又奇迹般地弹了回去。
“余晖,你的粘黏咒真是太酷了!我能在飞艇底下走来走去,一切都是颠倒过来的!但这也让我的脑袋感觉有些奇怪…”
鲁姆愤怒地吼叫着,朝萍琪扑来,但瑞瑞却用魔法抓住他的剑,让他偏离了航道。他滑过甲板,撞在了盖文身上,他们两个都倒了下去。
“萍琪。”瑞瑞缓缓地问,“你做了我们告诉你要去做的事情吗?”
“当然啦。”萍琪点着头,“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嚼过这么多口香糖!”
“干得好,萍琪。”余晖说,“好,你和斯派克一起下去帮他完成任务。瑞瑞,掌舵。”
“提前说明,我从未开过飞艇。”瑞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没关系,只要把飞艇远离喙灵顿就行。”余晖用一个力场围住了鲁姆和盖文,看着他们在里面挣扎捶打着,想要逃脱。
现在就是我们祈祷自己不被炸飞的环节了,余晖严峻地想。
船体内部所用的材料色彩比黑色的甲板淡一些。斯派克和萍琪最先来到的的房间是方形的,比较小,它里面有一扇肯定是通向船长室的门一一根据它周围装饰性的羽毛来判断一一还有一道台阶,通向船的更深处。
斯派克举起一只爪子放在嘴唇上,指向萍琪,而她则示意拉拢了嘴上的拉链,锁了起来,再把想象之中的钥匙放到了鬃毛里。斯派克翻了个白眼,带头走下台阶,余晖的粘黏咒让他得以在船猛烈的摇晃之中保持平衡。
台阶旋转而下,通向了一道狭窄的走廊,两边都排列着一扇扇门。在走廊的尽头是另外的两只狮鹫,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道梯子,无疑通向货舱。
“呃啊!上面发生了什么?我们没遭到攻击,对吧?”那只更大的狮鹫问。
“差不多吧。”斯派克说,他估量着他们会占用多少走廊空间。
他们两个都转过身,看着斯派克和萍琪,好像见了鬼一样。“他们咋进来的?”
“不知道,文恩。”那只更小的说,“但是,我倒清楚他们会咋出去。”他从背后拉出一根猎矛,冲向他们,这时飞艇正好斜向一边。他砸在了墙上,而萍琪和斯派克只是随着船一起摇摆。
文恩用前爪按住了太阳穴。“弗林特(Flint),你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就好,我来解决这两个。”
弗林特不满地看了文恩一眼,才接受了命令。他跃过斯派克和萍琪头顶,依旧试图向他们猛布。萍琪低头躲闪,对着他当胸一腿,而他险险躲过。他最后尖锐地看了萍琪一眼,匆匆奔上了楼梯。
“所以说,一条龙和一匹小马走进了一艘狮鹫飞艇。”文恩抽出两把刀,“我等不及看这个笑话怎么收场了。”
“噢,我爱笑话!”萍琪大喊。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斯派克一眼。“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话的,对不对?”
斯派克耸耸肩。“呵,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在这了,所以…”
萍琪点点头。“是喔。那好,管他呢,咚,咚!”
文恩迷惑不堪地看着她。“你压根就没个脑子,是吧?”
“你本来应该说‘是谁’的。”萍琪恼火地说。
文恩只是向前冲去,把两把刀交叉在一起。
萍琪摸向自己的鬃毛。“好吧,那就直接说笑点吧:烟雾弹!”她拿出一颗白球,把它扔向地板,整个走廊都被浓厚的蒸汽充满。
斯派克抓住这个机会,沿着墙攀了上去,来到了天花板上,直接越过文恩的头顶。他爬到了走廊的另一头,放下梯子,向下穿过了烟雾。
他爬行动物的眼睛穿过了黑暗,数出了上百桶炸药,每一桶都比他高。它们占据了一整个房间,每个木桶上都绘着骷髅图案。他向前一步,感到地板上的一道沟槽。斯派克跪了下来,看见了舱门的轮廓。他转头看向墙壁,那里有一把操作杆。
我希望萍琪做好了她的工作。他从肩上取下了那圈绳子,打了个冷战。现在该我做好我的工作了。他开始解开绳子,把一头留在梯子底端,而他自己则在木桶之间小心地穿梭。
“你能行的,斯派克。大家都指望着你呢。”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而如果你把这搞砸了,我们都要被炸上天。”他把绳子摆得离炸药桶尽可能远,在它们排得如此之密的情况下,这尤其困难。
当他快放完绳子的时候,他把最后的一节搭在了最近的木桶上,而把绳子末端塞进了木头上的一个小口之中。他倒退回房间前部,一边走一边把绳子拉直。他用一只爪子捡起绳子的前端,而另一只爪子则抓住了梯子的最后一截。
“就这么上吧。”
斯派克喷出一朵小小的火花,正好够把绳子点着。他抛下绳子,看着火焰沿着临时引信一路传下,像一条蛇一般发出撕嘶声。
“该跑路了!”他匆匆爬上梯子,回到了走廊,那里的烟雾己经散去。萍琪和文恩无迹可寻。斯派克毫不犹豫地跑上楼梯,冲上了主甲板,那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正在发生。
鲁姆和盖文已经从余晖的护盾之中逃离,他们都在甲板中部与她搏斗。文恩正在努力甩开萍琪,他在护栏上像一个小丑那般摇摇摆摆。弗林特正在和瑞瑞争夺飞艇的控制权。
斯派克挥动胳膊,大喊着。但他的声音却没被理会,因为他的朋友们都陷入混战,没有去注意他。他知道自己的火焰在瓢泼大雨之中起不了作用。
这就让他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做些蠢事。
他冲上通往上甲板的楼梯,短暂地观察着瑞瑞用一根从索具上拆下来的粗糙铁棒抵挡着弗林特的攻击。就在这合适的时机,斯派克冲了过去,尽全力一跳,用胳膊抱住了弗林特的脖子。
“什么——?你个小崽子,快滚下来!”
“斯派克,你在干什么?”瑞瑞叫道。
“炸弹快要爆炸了!我们得走了,就现在!”斯派克大喊。
他话音刚落,弗林特便抓住了他,丢过飞艇边缘。他能听见瑞瑞的声音穿过雷霆的怒吼与呼啸的狂风喊着他的名字。
他在暴风雨肆虐的黑暗深渊中翻滚旋转着。在他上方或是下方一一他已经无法分辨了——黑色的飞艇变得越来越小。他挥动着自己的胳膊,徒劳地盼望着自己能在接下来的几秒内学会飞行。
他很快便放弃了,转而背对着底下的世界,他的眼睛盯着那漂浮的巨兽,它巨大的双翼依旧在驱使它向前。他看着它的底部变得比烧热的煤更红,接着整个飞艇都被吞没,好像被腹部产生的巨大烈火整个吸了进去一般。这个过程只用了一秒;不多不少,然后暴风雨中就只剩下一个由火焰和烟云组成的万花筒了。
斯派克把爪子放在眼前,挡住了这幅图景与随着飞艇爆炸而产生的黑暗思绪。她们不可能就这么走了…不可能的。
随即,斯派克不再落下,而是感到自己以极速向前飞去。世界掠过他的眼前,仅余一团昏暗的色彩,大风让他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坐在了山洞之前,尽管己经是完全茫然。
“斯派克?”
暮光一直与苹果杰克一起看着天空,这时斯派克便不知从哪出现了。暮光瞥见了一眼留下的多彩尾迹。
“斯派克?”
斯派克摇摇脑袋,抬头看着暮光。“哇啊。这可真…快。”
暮光轻轻抱了他一下,然后问:“其他马呢?你们怎么没跟她们在一起?”
斯派克的眼睛睁大了。“你是说…她们没和你在一起?”
他们三个之间产生了一阵静默,严峻地面面相觑着。她们没事,只不过是个暂时的挫折而己,暮光这么告诉自己。
在山的一旁,燃烧的残骸从空中落下。除了一块块木头和气球碎片,什么也没留下。
暮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不…她们不可能是…
不远处传来一小声砰响。
“嗷!靠,我今天真是受够了传送了!”
暮光冲向声音传来的位置,苹果杰克和斯派克紧随其后。在一小片空地上,余晖,瑞瑞和萍琪坐着;她们三个都有点被烧焦了,余晖正在护理自己的一只前蹄,但她们都还活着。
苹果杰克开心地大呼一声。“你们都成功逃出来了!差点把我们都吓出心脏病了!”
余晖放下蹄子,试探性地移动着它。“是啊,我们逃出来了,真的就在最后一秒钟。我第一次没到达位置,而是落在了五十英尺的高空,所以我不得不再次传送,差点在重现时扭了蹄子。”
瑞瑞看见了斯派克,发出一声尖叫。她冲向他,把他紧紧抱在怀中,让他透不过气来。
“噢,斯派克,你没事!那只可恶的狮鹫把你扔下飞艇时,我都急坏了!”
“什么!”暮光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