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元泠抬手将岁弦拂到一边，看向初尘，她见初尘并未受到伤害，心中稍定。
“岚族有一秘术，名为玉傀，我会代替师傅承受诅咒折磨和吸收怨气的痛苦。”岁弦站起身，说道。
他走回初尘身前，目光温柔，轻轻握住初尘的手。
小时候的记忆越来越明朗，他渐渐想起了更多岚族的事情。
玉傀是岚族血脉独有的献身术法，需要本人心甘情愿，且只能对一人献身，玉傀分三级，第一级可转移别人的痛苦，只能转移感觉，不能代之受伤。第二级，可分摊伤害。第三级，可代人死亡。
岁弦虽为岚族人，但他从小不适合岚族土系功法，如今只能勉强达到第一级，且需要两人在很近的距离内才能实现。而岚族自诞生以来也从未有人达到过第三级，因为这相当于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第二条命。
当初，阿娘就是被最后的族人一个接一个用玉傀献身，才能拿回戊息壤，带他逃走。
“师尊。”岁弦喟叹一声，低下身子以额头相抵，两人的神魂笼罩在柔和的光华之中。
元泠神情怔忪，脑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总是一副孱弱病容，坐在轮椅上，却有一副温暖的笑容。
她挥散记忆不再去想，神情平淡下来。
初尘醒来时，已经知道岁弦做了什么。
她看到岁弦眼眸发亮，带着些乖巧看着她，低眉顺目，笑容浅浅。
初尘心脏像是被什么钝重的东西狠狠撞过，她感到一种酸涩的无助茫然。
该怎么办呢？
他的情感是这样直白、热烈、赤诚。
而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或者说，不敢、不能、也不该。
毕竟，命运早已为她书写了结局，五行齐聚之时，便是她身陨之日。
她不愿意让他陷入一场注定无望的感情之中，承受不该承受的悲伤。
她被他炙热浓烈的情意吓到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她害怕他会做出她不愿看到的选择，她不想他陪她赴死。
比起得到之后又失去，不如，就一点一点把他推远。这世间万物可爱者众，他大好岁月，合该好好去赏。
她想守住这个世界，自然也包括一个他。
更何况，若是让寒荒族族人知晓……
“不嚣，你我是师徒，也仅仅只是师徒。”初尘的嗓音清淡如水，眉眼之间浸满霜雪。
她的语气冷硬到几乎有些决绝。
岁弦的脸色顿时灰败下来，像是被一瞬之间剥夺了生气，那么地可怜，像一条丧家之犬。
“可是，我们成过亲，定过情……”
“那些都是假的，也是……错的。”初尘别开视线，他的神情太难过，刺痛了她。
岁弦几乎觉得下一刻自己就要死了。
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那些心意相通的瞬间，那种身心欢喜的彼此依赖和相伴，那份独为对方而起的情欲躁动。
都在梦醒后，变得无足轻重，甚至泥泞不堪，就像泡沫，轻轻一吹就散了、破了。
锋利英气的眉眼里，只剩漫天遍野的荒芜。
他闭上眼睛，轻轻说道：“抱歉，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会再让师傅困扰。”
初尘立时僵住，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最后凝结成一场料峭春寒。
“如此，甚好。”
她起身朝元泠走去，并未看见身后的岁弦紧紧盯着她，眼眸黑润不见底，好似酝酿着重重风暴。
“初尘，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元泠再次问初尘，似有微不可察的感慨。
初尘知道她所指何事，淡声道：“嗯。”
元泠知她不想多谈，转而换了个话题：“噗叽的本体之书万阵图谱是否已被世人知晓？它还在在圆象宗吗？”
“圆象宗只有百阵图谱，为不传之秘，由历代弟子传承修炼。”初尘答道，“龙君的意思是万阵图谱属于圆象宗？”
“万阵图谱属于一位已经飞升的阵法大师，当初我和圆象宗一名弟子偶然在一个秘境一起发现了它的残本，在尝试修复的过程中唤醒了其中沉睡的书灵。”元泠回忆道。
“我与他曾是至交好友，但渐行渐远，最后他带走并保管万阵图谱。龙族被灭的前几日，他来找过我，我出于一些私心悄悄扣下了书灵，没想到过了几天，梧煊突然发难，在大战之中，我利用了书灵的力量，几乎耗尽了它，最后它同月神弓一起被封印。”
“那个弟子叫白舟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阵法天才。”
“白舟州，三水大师？他已经仙逝了。”初尘道。
“是吗……他什么时候死的？”元泠一愣，
初尘说了一个时间：“根据记载，三水大师并不相信龙族被灭是因为龙君你修炼邪术，数百年里一直在追查真相，后来，他被邪修所杀。”
“一定是梧煊。”仇恨之火再次在元泠眼中点燃，她咽下痛楚与怅惘，“白舟州，你这么一个病秧子，竟然不是病死的，却被人杀死了。何苦，我们……我们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元泠闭了闭眼睛，复又说道。
“万阵图谱残缺不全，修复难度极大，他应当是把已有的阵法抄录，做成了百阵图谱。但万阵图谱应当还在圆象宗。”
“圆象宗如今是三水大师的女儿——奕砚子大师担任掌门。”初尘道。
“原来……他有女儿了。他的妻子可还在？”元泠问道。
“未能突破，也已仙逝。”初尘答道。
元泠怔忪片刻道：“也许白舟州会给女儿留下只言片语，你们带着噗叽去，只要接触到万阵图谱即可。噗叽是重要助力，绝不可落入梧煊之手。”
初尘和岁弦俱是点头。
元泠重新整理好情绪，她从来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况且已过去太长岁月，往事已矣，起不了波澜了。
她抬手画出一面水镜，对初尘岁弦二人说道：“月神弓择主试炼也到了最后关头，你们若有兴趣可一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