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湖水剧烈的震荡起来。
鲛人们狂躁难安,发出难听尖利的怪叫之声。
“主人!”噗叽力量大增,口吐人言:“我是万阵图谱的书灵,能破万阵,也能设万阵。”
“这是噬心阵的辅阵——血蛊阵,既为辅,也为噬心蛊虫提供养料。”
“鲛人受困太久,但鲛人血脉特殊,有重生之能,我有一个阵法能让他们重生回归幼卵,这是解救他们的唯一办法。”
女鲛闻言连连点头:“求……求……”
她是当初鲛人受难后合族设法保下的唯一还存有理智的鲛人,在悠长的岁月之中半是清醒,半是迷失,日复一日目睹着族人和自己越来越丑陋野蛮,甚至自相残杀,她每日靠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和族人曾经的期望活着,却愈发浑浑噩噩,在麻木绝望之中苦苦煎熬,她太想要解脱了。
噗叽口吐金光,钻入初尘和岁弦眉心。
“我已将阵法告知于你们,你们与我合力设阵。”噗叽道。
两人一兽利用湖底原有阵法和湖中血液起了一个血阵。
金光灿烂,一圈一圈震荡开来,湖水的颜色肉眼可见在逐渐变浅变清。
鲛人被金光困住,难受地嘶吼怪叫。
渐渐地,他们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容颜,神智也逐渐清明起来,然而他们清醒的时刻,便是他们接受死亡,回归重生的时刻。
“谢谢。”
鲛人在变成颗颗幼卵之前,朝初尘他们投去感激的目光。
初尘用玉瓶将幼卵收集起来。
噗叽的身子晃了晃,说道:“龙珠的力量全部用作这个血阵了。我又要睡过去了。还有另一个辅阵也有一颗龙珠,主人,你们记得把那颗龙珠寻来给我。”
这里动静太大,岁弦已经做好暴露身份恶战一场的准备,然而噗叽又说道:“你们别担心,龙君已经帮忙瞒天过海,藏住了此处动静。不过,只能拖延一段时间,你们尽快走。不能再原路返回了,东南角有三颗开花的竹子,那里是龙君为你们新开辟的出入口,你们依次绕过,便可出去。”
它说完迅速地亲了初尘一口,便钻回了初尘的腕珠之中,再次陷入沉睡。
初尘和岁弦钻出水面。
岁弦见果然无人注意,心下稍安,但疑问更多。
而初尘极为疲累,脸色苍白。
岁弦见状,在初尘身前蹲下:“雪儿,我背你。”
初尘并未推辞,她伏在岁弦宽厚的背上,虚弱地说道:“我刚才好像被魇住了一样。那些情绪好浓烈,龙族的,鲛人的……淹没了我……”
“我们之后找龙君问个清楚。”岁弦眼神冷冽,落下两帘浓深睫羽。
另一边。
岁弦的分身通和容师偃过扰乱鸦群与追兵周旋。
竹林深深,鸦群遮天蔽月,融入夜色之中。修士打着灵火,在林中四窜。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帮我们遮掩一样?”容师偃道:“轻易得过头了。”
此时岁弦还不知道龙君在背后相助,因此也有同样的疑问。
“鲛人那边可还顺利?”容师偃又问。
分身可以共享信息,岁弦便告知了容师偃湖中的情形。
“雪儿今日似乎格外激动。”容师偃道,“不太像她。”
岁弦眉心微蹙:“雪儿确实有些不对劲,原因尚不清楚。”她不是此前发狂的样子,但情绪的确被影响了。
容师偃的任务之一就是利用怨灵使海底产生更多怨气侵蚀海柱,所谓侵蚀海柱,目的便是海柱之中的龙魂,他们也被残杀诅咒成了怨灵,而她在初尘身上就见到了龙魂怨灵造成的伤口。
她怀疑初尘与龙魂怨灵有关,只是她未曾找出缘由,事情的展开却实在出乎意料,他们居然离开了海底,遭遇这些匪夷所思之事,而她忘却记忆,对墨城也一无所知。
容师偃正凝神细思,忽而神色一凛,疾步朝后退去,岁弦离她很近,正巧朝着她挪步,容师偃便撞到了他怀里。
这是两人最近的一次距离。
容师偃抬头便看见了岁弦俊秀的眉眼,短暂视线交汇,两人便迅速分开。
岁弦已见到地上突然窜出的毒蛇,它通体乌黑,在夜色之中极难被发现。
一条接一条,地上的黑蛇越来越多。
“走。”
岁弦和容师偃迅速朝另一个方向离开,换了一个躲藏地点。
“全都是饭桶!”闻讯赶来的千娅大喝道,亲自带队搜寻。
容师偃和岁弦两人更加小心。
然而没过多久,千娅便越逼越近,她眼神狠辣犀利,手中祭出一把怨气萦绕的黑伞,冲他们所在之处直射而来。
容师偃和岁弦一左一右闪避躲开,又立时发足狂奔,只是隐身咒被破。
幸而他们躲得快,并且脸上也覆着面罩,所以并未暴露容貌身份。
“呵。”
千娅不知何时来到他们面前。
黑伞势如破竹。
岁弦挥拳硬接下黑伞,与此同时千娅也来到他们的跟前,容师偃也加入战斗。
岁弦和容师偃不拿武器,纯以灵力相拼,三人你来我往,迅速过了好几个回合。
他们两人逐渐被包围。
就在此时,湖边传来一声巨响。
“还有同伙?”
千娅脸色一变,乌鸦落在她的肩头,她的神情越来越阴沉。
而岁弦和容师偃也趁机杀出重围,一块遁走,朝东南方向奔去。
靠着岁弦的分身,双方很快汇合。
他们来到噗叽所说三棵开花竹所在之处,依次绕行,眼前景物移换,他们回到了竹林附近的一处山坳之中。
初尘这两日借口与正侧二夫在别苑游玩,离这里不是很远,城中已经戒严,只是未曾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初尘借机带岁弦和容师偃回去城主府。
“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到处都紧张兮兮的。”初尘回到城主府时,千鄞正在大发雷霆。
千鄞简单解释了几句。
“城中生乱,已经全城戒严,妧儿,你也小心点。”千鄞揉了揉眉心。
而此时,又有一名影隶焦急地跑了进来。
“城主,不好了,墨城现下不能进出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不是下令封锁城门,本来就不能进出。”千鄞把桌上的一方砚台砸向他,顿时血流如注。
影隶捂住伤口,战战兢兢答道:“不是因为封锁的缘故,守城阵法也没有失灵,应该是外力干扰。因为主动封锁,我们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什么?”千鄞惊疑厉喝:“彻查!”
“祭坛呢?通知看守祭坛的几名老家伙,让他们提高警戒!”千鄞来回踱步,“快去,告诉他们我随后就到。”
“是。”影隶施礼匆匆走了。
“爹,不如让我先去祭坛看看,我在那儿等着您。”初尘道。
千鄞沉吟:“嗯,你去罢。”
初尘带着岁弦和容师偃一同来到祭坛广场。
“二小姐。”三名守坛老者上前问候。
“祭坛可有什么异常?”初尘问道。
“暂未发现。”其中一人回答, “二小姐放心,我们三位不曾有一丝懈怠,况且这里阵法重重,擅闯者绝对有来无回。”
“伯伯们幸苦了。”初尘微笑颔首。
他们在祭坛四周转了转,只见三根石柱较之前所见更加巍峨。
此处怨气深深,源源不断,初尘只待了一会儿便极为躁动。
初尘走近一根石柱,她伸出手摸上石壁,微冷的视线落在似乎被灼烧过的柱身。
“海的味道。”初尘收回手。
岁弦和容师偃对视一眼,明白了初尘的意思。
这石柱,恐怕与海底的海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