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那日不是朝廷的休沐,未必就……”会遇上。
薛莹的话还没说完,瞧见孔氏眸中的纠结,低头道:“三嫂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吧。”
“我就替你走这一趟吧。”孔氏却还是答应了下来,齐哥素来爱玩,早就闹着还要去养济院跟孩子们讲故事,只是以她的身份,寻常要找个由头出门并不容易。
“那就太谢谢三嫂了。”薛莹了却了一桩心事,笑声都爽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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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韩烨回来的时候,薛莹正在清点明儿出门的行李。
路虽不远,但因着要住上一晚,被褥铺盖一样都不能少。
徐妈妈原本是想先过去两日提前安排的,但薛莹说了,腊八施粥是好事,一早就派人过去,免不了兴师动众的,好事还没做呢,就引得庄子上的人手忙脚乱了,反倒辜负了老太太的一片心意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送你一程?”韩烨泡完了脚,正拿着汗巾擦水,看见薛莹里里外外的忙来忙去,忍不住就开口问道。
“不用,我又不是没去过,这回就在庄子上搭个粥棚,龙华寺那边我就不过去了,东西都是现成的,让徐妈妈过去看着点就行。”薛莹说着,转头就瞧见韩烨已经洗完了脚,一双长腿大马金刀的坐在床上,脚踏上还有木盆里溢出来的水渍,薛莹撇了撇嘴,喊了丫鬟进来收拾。
“最近唐荣没在府上吗?”薛莹疑惑,以前韩烨都是在外院洗漱好了才回房的,最近却都是回房来洗,偏生他还不喜欢在净房里洗,非要在房里洗,搞得地上一滩水。
“军中有些事情,我差他去办了。”韩烨本想老实回话,见薛莹探究的表情中带着几分嫌弃,故意反问:“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吗?”
“我能找他有什么事儿?”薛莹心虚,见疏月并不在次间里,只悄悄道:“你就不能有点眼力见,别老打发人家出门吗?”
韩烨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见疏月从廊下的窗口经过,这才恍然大悟道:“好好,忙完这阵就让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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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薛莹给老太太请过安之后,便启程往庄子上去了。
刘氏要同谢氏商量十二那天给韩妙晴办及笄宴的事情,把沈氏和韩妙晴都请到了清福堂来。
韩妙晴在她外祖母家住了几日,这两日才回来,一想到及笄之后便要和临江侯嫡次子定下大婚的日子,小脸就不自觉又红了几分。
“你父亲三月里就要赴任去了,按说日子定在三月里正好,就是仓促了些。”老侯夫人看着韩妙晴,心中不舍,这些年她跟着三老爷在任上,别的孙儿们都见的少了,唯有韩妙晴是在她跟前养大的,如今却要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
“祖母,孙女不想嫁人,孙女就想陪着祖母。”韩妙晴终究是小孩子,听了这话也伤感了几分。
沈氏就笑着道:“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这都是早晚的事情,你早些出阁,我和你父亲也好放心去任上。”
说的韩妙晴眼眶都红了。
“大婚的日子,还要看临江侯府怎么说,等改明儿侯夫人来了,再商量吧。”谢氏接过了刘氏呈上来的菜单和礼单,递给老侯夫人过目。
“老太太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添补的?我也好交代下去,让他们预备着。”刘氏陪笑着开口,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韩妙晴的及笄宴是按着侯府嫡女的规制办的,若是老太太点了头,那将来芯姐就也能有这样的气派了。
老侯夫人略扫了一眼,笑中多了几分深意,说道:“很好,你置办的很齐全。”又问:“受礼那天要穿的深衣做好了吗?”
刘氏点头道:“针线房已经赶出来了,一会儿就能给晴丫头试了。”
他们这里正说着,外头帘子一闪,一个小丫鬟从门外进来,悄悄的朝着刘氏使了个眼色。
好在事情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众人没坐多久,就从清福堂散了出来。
刘氏松了一口气,韩妙晴到底是老侯夫人最宠爱的孙女,自然是舍不得她委屈半分的。
她刚从清福堂出来,赵妈妈就从墙角处闪了出来。
刘氏扫了一眼走到她身后的赵妈妈,问道:“你老找我有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让人瞧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赵妈妈眉心紧锁,快走了几步凑到刘氏的耳边道:“奶奶,的确是出了事儿了,今年买来做腊八粥的花生,是发霉的。”
刘氏一惊,转头问赵妈妈道:“怎么现在才说?”
东西送过去都已经有一阵子了,况且今天薛莹都过去了!
“当时就图它便宜,也没仔细看,今儿一早龙华寺的李管事打开来一看,全都长霉了……他也不知道咱五少奶奶今儿会去庄子上,就自己先跑来了,如今人在议事厅,正等着您回话呢!”赵妈妈看着刘氏,蹙眉道:“奶奶您说这……怎么办?”
刘氏拧眉不语,站定想了片刻,拧着帕子道:“这发霉的花生也吃不死人,让他们洗洗干净,掺进去。”
“那庄子上那边……”薛莹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等她到了一看,岂不是……
“让人快马加鞭先赶过去,把发霉的花生藏起来,她要看就给她些好的看,我记得庄子上有今年才收成的花生种,就让石庄头拿这些给她看。”刘氏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对赵妈妈道:“你找个小丫头去回李管事,就说如今施粥的事情是五少奶奶在管,这是她刚出门前的意思,让他快回龙华寺去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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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薛莹正抱着个手炉打盹。
徐妈妈挽起帘子看看窗外,天气黑压压的,看着又像要下雪的样子。
忽然间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马车重重的颠簸了一下,差点儿把薛莹从位置上颠下去,徐妈妈一把老骨头都要被颠散了,冲着前头喊道:“老张头,你怎么赶车的这是?”
赶车的老张头一脸无奈,一面控着缰绳把车架稳,一面回道:“有人超道,差点把我给挤沟里。”
薛莹顿时就被颠醒了,挽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前头马背上的人影都瞧不见了。
“赶投胎呢!”徐妈妈悻悻道。
薛莹却并没有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怀揣着手炉,笑着说道:“妈妈您就高兴些嘛,别这一脸仇大苦深的样子,咱们是去施粥的,又不是去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