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的苏佰乐眉头紧皱。
院子里依然黑灯瞎火的,点亮房间里的蜡烛,环视了一圈,旋即拧紧眉头。
他们竟然拿自己的话当耳边风!
自己跟他们说得很清楚了,在日落之前,凡是从自己房里搬出去的东西都要还回来,现在都这个时候了,房间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沈可心诧异地四下打量了一圈,小心地问苏佰乐:“苏小姐,这真的是你的房间吗?”
那天晚上他们也不是没见过苏佰乐的房间。
那房间看上去虽然简陋,摆设也有些陈旧,可该有的东西一件不少,跟眼前的这个房间差别也太大了,眼前的这个房间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如果这才是她的房间,那他们那天去的是谁的房间?
方才她进院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个院子不大,唯一的好处就是院子靠南墙有口水井,院子里还有一株茂密的桂花树。
现在并不是桂花飘香的季节,茂密的桂花树显得有些落寞。
而进到房间后,她更是大失所望。
苏小姐的房间比起她在万奎阁的房间,档次都低了不止一星半点。
至少她的房间多少还有些装饰性的物品,比如字画、陶瓷摆件。
而苏小姐的房间,连这个都没有。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苏小姐。
苏佰乐不以为意地开口:“是啊,我这里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我这里胜在安静呀。”
沈可心:……
好吧,她就佩服这种没本事,还喜欢装13的人。
苏佰乐连口茶水都没请他们喝,说道:“走,跟我要东西去。”
来到苏文靖的院子,院子里传来欢声笑语,守在门口的粗使婆子看到是她来了,顿时拉下了脸,拦住她的去路:“喂,你来做什么!”
沈可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怜悯地看了眼苏佰乐,和落盛对视了一眼。
这苏府的下人也太没规矩了,怎么连管嫡小姐叫“喂”?
怪不得阁主要他们来给她撑腰。
她刚想上去教训这个守门婆子,忽然瞥见苏佰乐给她递了个眼神。
沈可心犹豫了一下,就听到苏佰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炸开:“赵氏,你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洪亮如炸雷,打破了苏府的宁静。
落盛和沈可心听得嘴角直抽抽。
怪不得苏府下人敢对她这么无礼,感情还是这个因素在里面呐?
苏佰乐喊了这一嗓子还不觉得过瘾,见里面没动静,又扯着嗓子喊了第二句。
“姓赵的,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下,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顿时不乐意了。
她们当即上前,准备将苏佰乐拉开。
可苏佰乐根本就不给她们接近自己的机会,只见她小巧灵活的身子左右转了两圈,她竟然莫名奇妙地进到了屋里去了!
苏佰乐一进入院子,就听到许妈妈气极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哪个没长眼的东西在府里乱吠,扰了夫人美梦,该当何罪!”
可下一瞬,她整个人就呆在当场。
她一脸煞白的看着苏佰乐,话都说不利索了:“苏……苏浅安,你,怎么是你!”
苏佰乐重重地嗯了一声,她脚下忽然生风,朝许妈妈奔了过去。
落盛和沈可心只听到两声清脆的巴掌响起,许妈妈似乎怔愣了片刻,旋即就放声尖叫起来。
“苏浅安,你竟然敢打我……”
话还没说完,又传来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接着苏佰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赵氏就是这么让你学规矩的,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没等许妈妈反应过来,苏佰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踹开房门,对着里面喊道:“赵氏,我给了你一下午时间 ,我的东西在哪!”
此时的赵氏已经躺下,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苏佰乐的声音,她一咕噜坐起来,什么礼仪教养,通通被她丢到了脑后。
“苏浅安,你是疯了不成!”
扰人清楚梦,真是罪该万死!
她厉声喝道:“你别以为你是苏家嫡小姐,我就不敢动你!”
许妈妈不在身边拦着,赵氏口无遮拦:“你这个小扫把星,我能将你养到十八岁,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苏佰乐根本就不听她的,抬腿一脚将里屋的门踹开。
走进里屋,苏佰乐盯着慌慌张张披上睡衣的赵氏冷笑:“赵氏,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我要你在日落之前将你们从我房间里拿去的东西送回来,你不听是吧?”
“滚!”
赵氏怒火中烧,她从未想过苏佰乐竟然有如此大胆的胆量敢夜闯她的院子。
她气得额头青筋暴露,恨不得立刻把苏佰乐扔出去,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苏佰乐对于赵氏的愤怒丝毫不在意。
她毫不畏惧地上前,一把掀开了赵氏身上的被子,不给赵氏留下丝毫的遮掩。
赵氏的尖叫声在院子中回荡,她大叫:“来人,将她给我打死丢出去——丢,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她已经到了愤怒到极点,完全失去了理智。
然而,苏佰乐却不为所动。她冷静地盯着赵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赵氏,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的东西,你还不还回来?”
赵氏完全不加掩饰地咆哮着:“放屁!你这个丫头片子,哪来的东西?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羞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外人敢夜闯她的房间,掀开她的被子。
这无疑是在践踏她的尊严。
咆哮的声音在继续:“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娘那点子嫁妆早就被你败光了!”
赵氏的身体剧烈抖动着,泪水唰地流了下来,满脸都是屈辱和不甘。
苏佰乐了然地笑了起来。
这个赵氏原来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己还去搬什么外援?
她问道:“这么说,我娘死前一点东西都没给我留下?”
她母亲王氏可是江南首富王家之女。
王家的生意遍布大晋各地,几乎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王家的产业。
当年苏文靖娶王氏的时候可谓风光至极。
王家不仅给了她京城整整一条街的铺子陪嫁,还给了她一百零八担嫁妆。
就连下人,也是她用惯了的老人。
王氏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打小就是一把好手。
每年京城铺子的利润,就足足八九万两。
也正是靠着王氏的经商能力,苏文靖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只是,当赵氏进门后,这一切就都变了。
王氏先是莫名咳血,而后便卧床不起。
前后不过五年,她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了当时不到四岁的苏浅安。
赵氏为了得到王氏的家产,先是以管理中馈为由,一点点的将王家的产业更变到她的名下。
她给苏清欢和苏清宁两姐弟最好的东西,却将原本倒掉的残羹冷炙送到了苏浅安。
苏浅安没人帮衬着,靠着这些东西,竟然也活到了十八岁。
赵氏怨愤地瞪着苏佰乐:“没有,你那死鬼娘什么都没给你留下!”
苏佰乐满意的笑了起来。
她凑近赵氏,在她耳边低语:“姓赵的,你以为我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不等她回话,苏佰乐冷笑一声,拿出符咒。
这些符咒是她下午画的,“我去了万奎阁。”
“想必你是知道万奎阁的吧?”她笑不可吱地看着赵氏,亮出一张符纸,“这张符叫做真话符,你敢不敢贴在身上?”
真……真话符?
赵氏眼里闪过一抹恐惧,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苏浅安,你……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就是不相信我母亲带来的那么多嫁妆都被我吃了。”
苏佰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放心,这真话符呢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是让你说出真话而已。”
话音落下,苏佰乐作势就亲将真话符贴到赵氏的额头上。
赵氏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夜空:“苏浅安,我诅骂你不得好死!”
“死”字还没说完,真话符就贴到了她头上。
苏佰乐盯着她:“我问你,我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被贴上真话符的那一瞬,赵氏两眼顿时迷离起来:“被我和苏文靖用毒药毒死的。”
毒 !?
苏佰乐只觉得后背发凉。
“你说什么,是你和苏文靖联手害死我娘的?”
赵氏被苏佰乐用真话符镇住,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苏佰乐这么问,她如实答道:“要不是王芷彤那个贱人家里有两个臭钱,相公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苏佰乐目光如电,炽热的杀意几乎能在空气中凝结出实质。
他看着坐在床上的两眼空洞的赵氏,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恨意:“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你可以不接受她,为什么要这么欺骗她?
苏佰乐想不通。
明明王氏才是苏文靖明媒正娶的妻,他怎么会这么狠心联合一个小妾杀害自己的发妻?!
苏佰乐原本一直替苏浅安感到不值,可现在看来,苏浅安吃的这点苦头算什么,王氏才是真的瞎了一双眼睛,竟然嫁给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赵氏平静地说道:“因为她家有钱啊!只要我们有了钱就能在京城捐个官。在地方上做官能捞到什么油水,那点油水还不够我买两套头面的。”
苏佰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想再问些什么,许妈妈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
“夫人!”
她一把将苏佰乐推开,迅速用被子将赵氏的身子遮住,一把扯掉她额头的符。
她双目喷火:“大小姐,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夫人一手带大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夫人?”
苏佰乐看着她,嘴角微微一翘:“许妈妈,我听说,你是我母亲的乳娘?”
许妈妈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她强装镇定:“大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进府晚,我进来的时候,先夫人就仙去了,我从来都没见过她。”
苏佰乐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还是想想要怎么替自己赎罪吧。”
原本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一点东西,现在看来,整个苏府的人都该死!
就这么杀了赵氏,真是太便宜她了。
许妈妈微愣:“赎罪?我们要赎什么罪?”
“许妈妈,我已经和江南王家搭上线了,至于你是谁的人,想必王家那边会给我个答复。”
丢下这句话,她讥讽地看了她们一眼,旋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看到她走来,沈可心连忙迎上来:“苏小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苏佰乐心情很低落:“今天晚上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你们要是不见外的话,就到我院子里将就一晚吧。”
落盛摇头:“苏小姐,你要不是放心,沈可心可以在这里陪你,我还是要回万奎阁。”
苏佰乐也不勉强:“既然是这样,你们路上小心。我明天还会去万奎阁。”
今天无意中得到了这么重要的一个消息,苏佰乐得好好消化一下。
她目光坚定,将他们两人送出府,就折回院子。
刚进了屋,苏佰乐就打了个冷战。
她秀眉一拧,不满地说道:“薛沥池,你出门前能不能烤烤火,这么热的天,我人都要被你冻僵了。”
薛沥池的身影忽然就显露出来,满脸的不悦:“娘子,你怎么能和万奎阁的人扯上关系?”
苏佰乐无奈地说道:“我今天很累了,不想陪你聊天。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帮我去吓吓赵氏她们。”
薛沥池诧异地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苏佰乐盯着她:“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薛沥池点头:“赵氏当初将你嫁给我的时候就跟我说得清清楚楚,她还准备棺材,要不是怕被人说闲话,说不定送你出城就不是花轿,而是棺材了。”
苏佰乐一阵后怕。
也亏得赵氏怕人说闲话将棺材改成了花轿。
要是自己穿越过来后躺到棺材里,恐怕早就憋死了。
“你帮不帮我?”
“说说看。”
“去吓人,最好将人吓疯。让她胡言乱语。”
薛沥池当即往外走:“等我消息,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