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蟹轻蔑地盯着正在美餐的壮汉,冷冷地说道:
"看他吃饭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正在后怕。这也是为什么他只往枪里放了一颗子弹。"
郝兴云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恐惧。
他鼓起勇气问道:"那如果是你的话,会放几颗子弹?"
阿蟹看都没看郝兴云一眼,淡淡地说道:"俄罗斯轮盘有两种可能性。而无论哪种可能性,我都不会只放一颗子弹。"
"两种可能性?什么意思?"郝兴云疑惑地问道。
阿蟹还没有说话,人群之中又传来一阵欢呼声,吸引了郝兴云的注意力。
又有一个勇士通过了俄罗斯轮盘,也领取了十美金,和壮汉一起吃喝了起来。
人群之中跳出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他长相斯文,一脸精明的样子。
眼镜男走上演讲台,大吼道:
"这个游戏叫勇气游戏,顾名思义,是用来测试我们的勇气的。
"依我看,手枪里的子弹就是空包弹,根本打不死人!"
阿蟹冷笑了一下,说道:
"没想到在这群垃圾中,还是有人能想到存在第二种可能性的。"
"空包弹?这可能吗?"郝兴云看向演讲台旁边的血迹。
刚刚高桥太一郎的尸体就躺在那里,连血还没干透。
不管这个死亡赌局的组织者是谁,他已经向所有人展示了他有着杀人的决心,还有能力。
人群之中一阵骚动,大家都跟郝兴云是同样的想法。
眼镜男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叫道:
"这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你们看到谁开枪了吗?枪手在哪里?又有谁认识刚才死的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个托儿!我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
眼镜男动作很快,一下子在手枪里装了五颗子弹,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五颗子弹,加上本来就在枪里的一颗子弹,就是六颗子弹。
如果子弹不是空包弹,那么眼镜男必死无疑。
郝兴云注意了一下阿蟹的表情。
这个男人,脸上竟然挂上了一抹微笑,还在喃喃自语:
"飞蛾扑火……有意思。想不到在赌命的赌局里,也照样碰到这种人。"阿蟹忽然眉头一皱:"不对。在现在这样必须赌命的赌局了,可能就随处可见了。有意思!有意思……"
郝兴云心里越来越恐惧。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在这凶多吉少的环境下居然找到了乐趣。
飞蛾扑火又是什么意思?肯定不是简单的字面含义。
眼镜男闭上双眼,怒吼一声,然后扣动了扳机。
"啊~~~"怒吼声在砰的一声枪响之后戛然而止。
眼镜男倒在了地板上,鲜血慢慢在地上流动,和高桥太一郎的血迹融合在了一起。
尖叫声,惊呼声在人群中炸开,恐惧再次笼罩在整个房间。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希望方舟号上的游戏不是开玩笑,都是玩真的。
不赌钱,只赌命!
白大褂再次从门口闪入,抬走了眼镜男的尸体。
郝兴云奇怪地问道:"那个自称"厨师"的维克托这次怎么没出现?"
"可能正在处理第一具尸体的器官吧。"阿蟹冷冷地回答。
郝兴云一阵恶寒。他用力摇了摇头,想要赶走脑海中一些恐怖的画面。
他还没忘记刚才自己的疑惑,问道:"你刚才说飞蛾扑火,是什么意思?"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对死亡的恐惧。"阿蟹回答道:"对死亡的恐惧就像一个不断追逐的阴影,时刻笼罩在将死之人的身上。"
郝兴云听得一愣一愣的。
"将死之人努力逃避,逃避每一个可能带来死亡的决定。
"当死亡的阴影避无可避的时候,将死之人就会急于做出决定,着急地选择去死……"
阿蟹阴森的话语,再配上他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让郝兴云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因为他们无法忍受对死亡的恐惧,这恐惧让他们窒息,让他们浑身颤抖……
"对于死亡的恐惧是持续的、无休止的;而死亡,只是一个瞬间,一个平静的结束。
"所以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无比地渴望死亡,希望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地去死。
"但是人的大脑本能地抗拒死亡,所以他编出一个逻辑来,要让自己的大脑相信,给自己求死的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阿蟹冷冷地说道:
"不管那个逻辑是多么的离谱,不管他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合常理,他都会尽快行动,就像飞蛾扑向火苗,痛快淋漓地去死。"
郝兴云慢慢咀嚼着阿蟹的话,一个疑问又蹦入他的脑海:
"可是你刚才不是也说,这个游戏有两种可能性吗?"
"正是因为有两种可能性,所以他的逻辑才离谱。"阿蟹用嘲笑的口吻说道:"他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只有那一种可能性,所以才会装了六颗子弹。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帮我快速排除了一种可能性。呵呵……"
郝兴云哆嗦了一下,这个男人的冷血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郝兴云看到这样的人肯定是敬而远之,躲得越远越好。
可是在现在的环境下,郝兴云竟然觉得他的想法很合理。
可能在希望方舟号这艘脱离常理的杀人之船上,"常理"才是不合理,"脱离常理"才是合理。
如果有一个人能在这艘船上活下来,那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吧。
一只像鸡爪一样枯瘦的手忽然搭上了郝兴云的肩膀。
郝兴云吓了一跳,回头望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他的身后。
老者满脸皱纹,双目浑浊,郝兴云感觉他至少已经八十多岁了。
这么老的器官也有人要吗?这是郝兴云心中闪过的第一反应。
维克托处理尸体器官的恐怖画面再次涌入郝兴云的脑海。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老者关心地拍着他的后背。阿蟹冷冷地观察着老者。
郝兴云呕了半天,也只有一些清液而已。
他也一天水米未进,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老者温柔地说道:"慢点儿,孩子。别着急,我这儿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