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负手伫立窗前，任由凛凛寒风侵袭己身，散去周遭浮华的酒气。
风霜如刃，却刮不尽心底升腾的，躁动的绮思。
有些情愫，愈是遏制，愈是难捱。
他沉吟良久，到底还是迎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仿佛是在嘲弄，那个无力抽身的自己。
“来人，摆驾瑶华宫。”
再一次踏入这所宫殿，心绪又与以往大不相同，但要他说个分明，却是不行。
男人手执宫灯，并未让人随侍在侧，昏昏灯火，映照着他夜色下的剪影，有种眉目细致的温和，清疏如画。
一点也不像个君王。
似乎还是当年那个雪覆竹林深处，病疴缠身，不受重视，却依然能时时以琴自娱，清朗旷达的异国质子。
他终于记起来了，他与她的初见，就是在大雪初霁时分的竹林。
她循琴声而来，他避门不见。
零星闪回的模糊片断，也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好回忆。
不要紧，未来他们还会有无数时间相处，该有的，都会有。
萧珣踱步至殿内，扫视一眼，并未见少女熟悉的身影，只有乌泱泱跪倒一片的宫人。
“你们主子还没回来么？”他的口吻罕见的可以称之为柔和，仿佛与昨日的雷霆震怒的君王并不是同一人。
然而瑶华宫内的宫人们皆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出声回应什么。
萧珣眉梢眼角的柔和一点点凝结，唇角的笑弧却一反常态的扩大，邪佞而乖戾，“缄口不言者，皆杀之。”
“王……王上，颜主子自奉旨前往栖凤台献艺，至……至今未归，奴等也不知缘由，求大王饶命！”
“王上，奴前一个时辰还去栖凤台附近寻过主子，但听见台间侍奉的宫人说，颜主子被赐……赐给——”
“够了！”萧珣摁住拧紧的眉心，饮酒误事，他竟忘了自己在席间的一时意气之语。
他虽明面同意了那位楚国公主的请求，但那只是权宜之计，明日他便会送十个美姬给楚使，可这十人中，断不会包括她的。
禁中无他诏令，怎么会如此轻易让她出了宫门？
一群废物，连揣摩上意都做不到！
“都给寡人滚出去，无诏不得入殿。”
宫人们如蒙大赦，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殿中空荡荡回响的风，仿佛对他最直白的嘲讽。
萧珣眸光幽冷，杀气凝结成一线，从袖中取出一窄长的骨哨，吹响暗号，顷之，十余抹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立即出发前往四夷馆，把颜氏带回来。”他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外露了，袖中掌骨紧攥，直到手心鲜血淋漓，刺痛令他冷静下来，“记住，寡人要活的。”
“若有旁人阻之，不必容情，杀无赦！”
死几个使臣而已，也不会影响什么。
她休想逃离他的身侧。
*
“到了，下车。”少年身形矫健，率先跃下马车，朝她伸手，眉眼稍弯，便是粲然生花，再不见飞扬跋扈的轻狂之色。
那样自然的神色，似乎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坦荡的，一如冰心悬玉壶。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显然，她与这位少年将军占了后者。
颜末也不扭捏，纤长的手指搭上他宽厚的掌心，一个借力跃下马车。
“公主瞧瞧，封小将军还真是开窍了呢，这会儿就知道心疼美人了。”旁的楚使见两人站一处，实在相配，酒兴勃发打趣道。
顾倾华闻言侧了侧眸，亦不禁莞尔，“看来，本宫这一次没点错鸳鸯谱。”
她原本眉目间，染着愁绪，整个人如月色浸霜般清冷，这不经意的一笑，瞬间瑰艳如春华尽盛，不知叫多少围观者呼吸一窒。
颜末亦是一霎被恍了心神，怔怔注视着这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她如今才方知晓，古时一顾倾人城之语，绝非妄言。
“统，真的不可以攻略女主么？”
性别卡太死了不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