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廷出于谨慎地再度环顾四周,并未觉察异样后,才略微松了口气,理了理少女散乱的云鬓,“夫人放心,很快……”
她就能离开王宫。
四目相对,颜末半垂眸,敛尽眼底寒凉,嗓音轻柔,“大人还是速速离开吧,我怕……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大人与我还是不要再相见了吧。”
她说完便背过身去,整张面容被石壁垂落的阴影掩盖着,只一截纤瘦的剪影,被隙间浅透的月光,拉得长长的。
孤寂、清冷、又是那样的惹人怜惜。
叶廷多么渴望能正大光明地将这抹身影拥入怀中,但在他查清楚国公子遇害真相之前,一切说出口的承诺都不过是虚无的苍白。
来日方长啊。
他克制着自己不再贪恋她的气息,一个闪身,于寂静晦暗的夜色中沉默离去。
他尚不知道自己的这一退,便错过了多少不可言说的风月纠葛。
凛凛寒风拂落假山壁上攀缠的枯藤,颜末理了理凌乱的裙裳,系好披风,自洞壁中缓缓走出,停驻在鲤池边。
她蹲下身,借着池面的倒影,指尖穿梭在发丝间,一点点梳理好鬓间凌乱的碎发。
若不是眼尾泛开的春情难褪,谁会知晓这个女人方才还在与“情郎”缠绵厮混。
这晋王宫,还真没比楚王宫内干净多少,啧。
封煜指尖把玩着一支细长的金钗,其上仿佛还残留着女子发间的馥郁气味。
真奇怪,瞧着是个浪荡的,身上却没什么轻浮腻味的脂粉香……
“阁下既然来都来了,何不出来一叙?可别学些宵小之徒,尽做些窥探之事。”
女子嗓音依旧细软,但又与先前的感觉截然不同,像沾染着剧毒的糖霜,甘甜而致命。
“有意思。”少年轻合掌,自假山一侧的高大林木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她的身后,眸底兴味浮动,“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自认敛息功夫不差,方才那个男人探查时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而她,瞧上去弱不禁风的,他一只手就能碾碎的存在,居然早就发现了他,难不成还是位隐去功力的高手?
伪装成舞姬的细作?
“将军不必这般看着妾。”她闻言转身,盈盈美目流转,笑意坦然,“先前台上混乱,妾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向将军表达谢意。”
她冲他缓缓行礼,低眉顺目的,仿佛先前那个风情入骨的模样,不过是他寂寞独处时的一出臆想,一场幻梦。
封煜一时愣住,在他短暂的十余年人生里,从没遇见过,这么……古怪的女子。
颜末唇角轻轻翘起,感谢这个相遇的时机,她碰到的封煜,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
他尚没有经历过国灭家覆,亲族俱亡的惨痛,不是那个领兵屠戮天下,将巍峨晋都付之一炬的杀神。
于是攻略难度大大降低,少年人嘛,名为心动的陷落,往往是从好奇开始的。
因此托系统的外挂,她早就知道了封煜的方位,刚刚与叶廷的亲密,有大半都是她故意为之的。
她想钓的,可不只是一个叶廷。
“就不打扰将军醒酒散心了,妾先告辞。”她踱步便走,似乎故意揭穿他的隐藏,不过是为了一句无甚要紧的口头感谢,神色上不见任何偷情被抓的心虚不安之意。
她竟如此胆大包天,难道就不怕他告禀于晋王,治她个秽乱宫闱的重罪么?
“等等!”封煜抬手,大掌落在她细瘦的肩头,仅一个简单的收拢动作,就钳制得她再难迈步,只能被迫倒入他宽阔的胸膛,“方向走错了。”
“如果我没记错,方才宴席间晋王已将你赐予我了,所以……”他眉梢飞扬,透着挡不住的恣意轻狂。
“你得跟着主人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