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瑾乔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难以置信的光,口中略带哭腔:“怎么会?我从未见过此物,如何会从我院中找出......”
因着害怕,和在这府中向来怯懦,她连反驳都不敢大声,瘦弱的脊背霎时间弯了下来。
春情见此,暗暗点头,心道夫人的法子还是在慢慢见效的,培养一个为许府所用的听话美人,无论是用来笼络大官还是探听消息,可是都能带来很多收益。
“如今物证俱全,二小姐,跟我去主屋走一趟吧。”
语罢,春情无情地转过了身,许瑾乔身后几个下人又催着她跟上。
可怜的小少女无奈,被推搡了一把,心神不定地红着眼眶迈开步子,茫然又恐惧,远远看去,连背影都失魂落魄。
等许瑾乔神思不属的来到主屋,一家子人都已经提前得了下人禀告,物证确凿,在这儿等候她多时了。
许父一脸怒气,看见她白着脸进来顿时恨铁不成钢的重重置下手中的热茶。
许凌霜和许凌风在一旁看热闹,没有半点想帮腔的意思。
许夫人一张慈悲的脸上挂着深深的愁意,故作惋惜的轻叹了口气:
“乔乔,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哎,是我不会教导人!”
“瑾乔,你小小年纪竟然就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太让为父失望了!听你娘好好说,不许顶嘴,自己知错没有?!”
许父这种好面子的,听到这种事,也不管是否确认对和错,就迁怒上了许瑾乔。
“承简,好好说话,别这么凶!乔儿还是个孩子,想必只是见那镯子实在好看,一时误入歧途。若是我们好好教导......她会悔改的。”
许夫人先是嗔了许父几句,又转头看向许瑾乔:
“瑾乔,事到如今,我虽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你或许因为虚荣偷偷拿走了我的东西......
我不怪你,也许是我过去只顾着教你女子该学的东西,对你的精神教导却疏忽了,是我的错......你年纪还小,不懂事.......知错就好......”
不待少女回话,她就自己一番痛心疾首的含泪规劝,话里话外认定了真相,把罪名牢牢安在了许瑾乔身上。
小姑娘简直百口莫辩,每每说话都要被打断,到最后,只有苍白无力的否认:“不是的......爹,娘,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乔乔......”
少女漂亮白皙的脖颈紧绷着,泪水滴滴从眼眶滑落,羽睫止不住的抖动,诉说着主人无助惊慌的心情。
诬陷偷东西是一个很简单但也很好用的招数,尤其是对于在府中一手遮天的许夫人而言。
许瑾乔自己才收拾过房间,有没有东西能不清楚吗?但偏偏就无法反驳。
说东西不是她拿的,是仆人趁着搜寻放进去故意栽赃?
可是仆人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诬陷她呢?或者说许夫人有何理由要诬陷她呢?
许瑾乔爹不疼亲娘又不在了,许夫人若是看她不顺眼,就不会让她跟着学习琴棋书画这些技艺了,她若是说是许夫人授意,自诩娶了个贤惠妻子的许父第一个不信她。
这时,许凌霜也突然插话:“妹妹,没想到你竟然这般虚荣!那日我就说课余看见你在后头鬼鬼祟祟,没曾想......”
许凌霜不是没头脑的傻子,知道名声的重要性,所以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惩治人,暴露自己恶毒的一面。
在外人面前,她永远保持着一副心地善良又温和的恬静外表。
她接着又道:“不过是一个水晶镯子,我若是早知你喜欢,便央母亲送你一个就是了......何必不问自取呢?”
她虽说着赠予之事,看似好心,可那话里高高在上的傲慢在许瑾乔看来无比可笑。
许瑾乔状似无力地垂下了头,眼中闪过讥讽之色。
许夫人的段位,高,也不高。
对于不是她生的孩子,从来不会赶尽杀绝,而是想方设法的掌控她,让她成为自己儿女的助力。
明面上的一视同仁,暗地里打压,就算做的不行,也只能归于原主脑袋笨,没本事,她总之是做出了慈母的样子。
可是......
或许是因为觉得许瑾乔太好掌控,所以连诬陷也只是选了最简单的一种方法。许夫人可能觉得有用就好,殊不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合她意。
洗刷冤屈也不急于一时,让子弹再飞一会!
许瑾乔不再辩解,在其他人面前,就是少女心如死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许母佯装出为难,但又不得不惩治的姿态,故作沉思了一番道:
“瑾乔毕竟是个姑娘,用打来惩罚委实是太过了些,但为了你能牢牢的记住此事,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同时正我许家家风,清誉,也不能不惩罚。
这样吧,便罚你去祠堂为许家列祖列宗祈福恕罪几天,禁闭思过,你可有异议?”
许瑾乔绝望的摇了摇头,没再说一句话。
许夫人见此,扬手便叫几个仆人把许瑾乔带了下去。
一旁的许凌霜眼里顿时流露出了快意的表情,但很快又收敛起来。
与此同时,心中多日积压的不爽快也少了些。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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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扩散,月牙不知何时在空中现出了身影,时不时被乌云遮挡。
“咚咚咚!”
寂静的小院,轻微的敲墙声传来。
可却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咚咚咚!”
陆北灼不信邪,又敲了几声。
依旧没有半点他想听到的回应。
小少年不禁有些疑惑。
“莫不是她在院子里睡着了?”他小声嘟囔着,眸里含着一层亮光。
毕竟他和许瑾乔事先邀约好了,按理说小姑娘记性好,不会忘记。所以陆北灼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在院子里等待时不小心睡着了。
这样想着,少年一张英俊而充满少年意气的脸上不由得浮现担忧之色:
“就算如今夜间没那么寒凉了,直接在外头睡过去也容易生病。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确实是关心许瑾乔,紧张她的身体,也是确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见她,于是——
心安理得,熟门熟路的攀起了墙。
陆北灼轻巧落地:“小乔儿!”
他轻声呼唤,用极好的视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可是......
少年目光一凝,发现大门竟然大开着!
这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