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之场几里外。
一行约十几个带伤之人面容憔悴,已被追兵逼到了大河边。
不远处,浑浊的湖面波涛汹涌,临近湖边,风也很大。
朝远方眺望而去,湖一路蜿蜒,与多处水流汇合,最终蔓延入大海,不着边际。
此湖名为洛河,盛产一种长京贵族很喜欢吃的银花鱼,没什么刺,许瑾乔也很喜欢,这次本来也是想带她来看看原产地的。
可谁知......
为首五官俊秀的男人凝眉,捋掉了沾染面庞的血污,一双眸子泛着悔意。
他看着逼上前的追兵冷声道:
“事到如今,这般声势浩大的刺杀,除了他,我再想不到别人。
不要再过来了,否则我将带着他想要的东西......一同深埋海底。”
他身边的护卫表情诧异:“陛下是说......”
顾景淮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时,寒,舟。”
男人一夜未眠,损兵折将,多次遭遇围追堵截的追兵,方才使了个调虎离山的招数,没成想又撞见了追兵,真是无孔不入!
顾景淮心中满是懊悔。
谁能想到他偏偏就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突兀的出乎意料,可正是因为如此,自己也落入了圈套。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松开了。
和在朝廷多年,精通心计谋略,天生的政治家时寒舟相比,他还是略显稚嫩了些,棋差一招。虽然对百姓仁善,可手腕终究不够狠,所以镇不住那些有异心,欲取从龙之功的野心之辈。
诚然,在他上位之前时寒舟就已经权倾朝野,可这些年他只是不肯放权,并没有揽权自重谋夺帝位的倾向,自己这才放松了警惕。
而另一方面,也是他确实掉以轻心了,觉得在自己的地盘,又靠近长京,不会出什么差错。
追兵头领这也是个熟人,长京御林军头领赵武,本以为家世清白,没想到竟然也是时寒舟的人。
“皇上,大人说了,只要你肯把身上的玉玺和虎符交出来,便不会取你性命。”赵武道。
顾景淮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更没有相信。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安睡?
即使是他,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半会儿拿丞相没办法,才徐徐图之。
“赵武,你这个叛徒!你忘了是陛下一手把你提拔到如今的地位的吗!这次选你来看守围场,你竟联合外人以下犯上,狼心狗肺!”顾景淮身边的护卫愤愤不平。
赵武面色难看,当着他手下的人面被这样辱骂,谁能受得了?
“闭嘴!先来后来你不懂吗?陛下对我是不错,可若不是丞相,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如何能撑到那时?”
“那你就能心安理得的背叛了?!”
“哼!不屑于你多说。良禽择木而栖,我不过是做了全天下聪明人都会做的事。”赵武咬牙道。
他还想再劝,毕竟这传国玉玺和虎符事关重大,一旦遗失在外后果不堪设想,可顾景淮却没有任何和他商榷的意思。
要么他带兵离开,要么自己带着这些东西随大海漂流。
赵武一行人面面相觑。
离开是断然不可能离开的,他们小队找到了皇帝,又怎么能把快到手的功劳让给别人呢?
只是这......
正当两拨人僵持之际,耳边传来一阵地动,哒哒的马蹄声突现。
顾景淮警惕的偏过了头,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那马上被挟持着的人,不是乔乔吗?!
“乔乔!”他脱口而出,一瞬间心脏发紧。
张安白呢?若是他不在身边,乔乔被抓,只能说明一件事......
顾景淮下意识走了几步,只觉得胸口闷疼,喉咙一阵痒意却强撑着不肯露怯。
很快,一行人停了下来。
时父冷脸下了马,眯着眼走近这边,越走心中越开心。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带着许瑾乔,本来就是要去寻顾景淮威胁他交出一切权力的,只是路上怕被时寒舟提前发现,所以故意走了另一条道。
谁知恰巧在这里撞见了他要找的本人!
“把她带下来。”时父朝一旁喊了一句。
一个年轻端正的副将应是,动作小心翼翼将许瑾乔带下,许瑾乔不经意间发出疼痛的轻呼,那人耳廓竟红了一片。
小伙子啊,怎么能抵挡绝世美人的威力?若不是碍于指令和情形不对,怕是早就上去献殷勤了。
他身后那几个士兵也都一脸艳羡盯着他,恨不得以身替之。
许瑾乔被押着走了上来,时父绕着她走了一圈,拍了拍她的脸,笑的阴狠:
“听闻陛下与皇后感情甚笃,如此美人,如今落到了我的人手里......”
顾景淮眼神一变,瞳孔骤然紧缩,强忍着心里的勃然大怒,故意偏过头不去看许瑾乔:
“时家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牵扯上无辜的乔乔!
“呵。我想要的你还不清楚吗?”时父笑了:“我要你退位,让贤。陛下可否能做到?”
此时此刻,顾景淮脸色难看的可怕。
他的心一阵阵的发颤,喉间苦涩的能闻到血腥味,浑身冰冷。
是的,许瑾乔是他的软肋。
男人眼帘低垂,浓密的眼睫抖动,忽然觉得过去的自己是如此的幼稚和可笑。
嘴上说着若是自己护不了她,不如一同赴死,可当真到了这时候......
顾景淮没有好感度系统,看不到自己对许瑾乔的好感度变化,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爱她,越来越不舍,占有欲日益攀升。但因为得到了,所以心底变得没那么偏执。
简单说,就是被治愈了许多。
事实上,70的好感度可以让他想着拖着喜欢的人一起死。
80的好感度能让他为对方考虑,在危机时刻放手,不拖累别人。
可上了90的好感度,即使是两个人都遭遇了致命危机,也只会让他在最危急的时刻,想方设法让心爱的人活下去!
“我......”顾景淮眼底一片血红,内心挣扎。
他的南朝,真的要拱手让人吗?让给这样的卑鄙之徒?
一方面是对不起已经死去的列祖列宗,另一方面是还活着的心爱之人......
天平的两端逐渐倾斜,顾景淮在风中摇摇欲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