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偶有一叶扁舟在湖中飘荡。
水岸边,一个人正在钓鱼。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莫名传来一阵吵闹,连本来要围过来的鱼都被惊走了。
若是女人低泣也就罢了,可这分明是个男子在鬼哭狼嚎!吵的钓鱼人不得安宁。
一个大男人,矫情个什么劲!
向来惜花的顾清栩忍不住了,俊朗的脸上眉头微皱,放下鱼竿骂道:
“吴德发,你就这么没出息?嚎什么嚎!”
吴德发是他的侍卫长,从今天开始就不对劲了。
他自幼与顾清栩一同长大,为他做事,而顾清栩也不是极其注重尊卑,循规蹈矩之人,所以两人既是主仆又是兄弟,感情非比寻常。
此刻,远处哀嚎那人神情郁郁,两眼无神,机械的抹着眼泪。
他心如死灰般长叹一声:“主子,你不懂爱啊。我的阿香......”
我不懂爱,你就懂了?
我分明......
顾清栩想到了了他一见钟情的小宫女,不由得苦涩一笑。
得不到的挠人心,惊鸿一瞥的美好,总是最叫人念念不忘。
顾清栩冷哼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恋上了哪里的小姑娘?你早说,我便为你做主娶了!”
吴德发这天杀的混蛋,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不过,阿香......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身材健硕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一张国字脸,外表十分忠厚,眼睛却已肿的有核桃大小,可怜又可笑。
“主子,阿香你不记得了吗?以前我们经常去吃的那家烧饼,就是她做的呀!”他狠狠抽泣了一声。
只是男子五大三粗的,做出来真叫一个辣眼睛。
顾清栩嘴角微抽,脑袋闪过那时记忆,忽然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向他:
“等等,那不是个有夫之妇?!你这是哪里来的癖好,吴德发,你......你是真无德啊!”
吴德发眨了眨核桃包大眼睛:“是啊,以前只是爱她家的饼子,又大又香料又多。”
“那感情怎么就从饼转移到人了?我劝你不要误入歧途。”
“人家前几年成了寡妇。”
合着这浓眉大眼的好这一口呢!
顾清栩黑了脸,踹了他一脚:“滚滚滚,畜生啊你!”
吴德发一脸茫然,端正老实的五官上浮现出委屈之色:“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呢!”
“她成了寡妇,有些地痞流氓就上门骚扰打秋风。我爱吃她家饼,经常去买目睹了这些,如何看的过眼?我挑起担子就是打,把那些家伙打的抱头鼠窜。
自替她打跑那些个人后,她对我便很是感谢。这一来二去的,我就慢慢喜欢上了阿香的温柔贤惠......”
“后来你们就好上了?”顾清栩偏头问。
“没,是我一厢情愿,单相思罢了。阿香觉得我们年纪相差太大,不肯接受我......”吴德发脸一垮:
“本以为能这样默默看着她一辈子也不错,不料没过多久,她和隔壁新来的卖鱼郎好上了!”
“那鱼匠大叔跟小白脸似的,一身皮肉雪白,哪里比得上我有男子气概......”吴德发哀怨的捏了捏自己小麦色的健壮手臂。
听完他说的,顾清栩严重怀疑对方是为了怕他再去骚扰,才找了个合适的人做挡箭牌。
“行了行了!你嚎吧。”
该发泄就发泄,省得憋的难受。
他也不准备钓鱼了,竿子就放那随缘,看看江景。
可是......
“呜呜呜”
顾清栩咽了口水在看水波荡漾。
“哇哇哇”
顾清栩双眼无神盯着船的运动轨迹。
“哇呜哇呜”
顾清栩冷笑一声堵起了耳朵。
该死,没用。
魔音贯耳,堵住了也听得见!
深深吸了口气,他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身边的杆子猛的一沉。
顾清栩连忙举起竿子,却是空空如也。
靠,白忙活一场!
小王爷更气了。
这边,哭着哭着,吴德发又哀嚎起来:“呜呜,我的阿香啊!又成了别人的娘子!”
也不知是太过伤心还是怎么的,他又凑到了拿着空竿咬牙切齿的顾清栩身边,宛若游魂:
“主子,你看这水里的鱼,游得多惬意啊。离得那么近却永远抓不到,镜花水月一场空,多么像我失去的爱人,呜呜~”
别暗讽他,他会对号入座。
顾清栩难以置信的望着他,随手把鱼竿一丢,他技术好的很。
“哎,如今想来,也怪我没有约她出去过,怪不得她不了解我的内在。如此美的风景,要是阿香也在就好了......”吴德发喋喋不休。
顾清栩眼底忽然闪过一个少女清丽绝俗的脸。
吴德发摇着头,随手从河边拾起一块石头,往身上擦了擦,然后斜着使巧劲往湖内打去。
扁石一点打了17个弯才沉到水底。
他又开始了:“看吧,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即使付出再多努力,最后也不过是沉在湖底,空空如也。所有的付出都是白费啊!”
顾清栩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为啥一个人可以从沉默寡言一夜间化身爱情大师,看到什么都能扯出道理来!
他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还总是不断勾起他并不愉快的记忆!
阿弥陀佛,受了这么多折磨,下一个是不是轮到他立地成佛了?
哦不,他不信佛,应该是功德成圣。
吴德发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浑然不觉自己有意无意扎了别人的心。
“说真的,老大,你懂我这种心情吗?噢,忘了你没有娘子,更没有心上人。还是你这样最自在,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不像我们......为这人间情 爱所困!”
顾清栩觉得自己手硬了。
谁说我没有心上人,我的心上人比你那个阿香漂亮百倍千倍万倍!
只是......他的感情前锁着一道枷锁,怕是永远无法言说了。
好一个吴德发,真是缺德!真不该让这家伙放纵。
改天就得让他抄一百遍道德经!
向来潇洒的小王爷真的后悔了。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发泄的,他都没发泄呢!
“一边哭去!离我越远越好!你到河对岸去!”他抓住吴德发的肩膀就往外推,好像要把他赶到天边去一样。
“哎主子,怎么了我......”
话音未落。
“报!”又来了个侍卫手拿方形信封之物,装饰的很华丽,像是邀约信之类。
“呈上来。”顾清栩眨眼之间恢复了淡然神色,颔首示意吴德发去拿。
“主子,是皇宫内的请帖,三日之后,便是万寿宴会,陛下叫您务必参加。”吴德发目光如炬,拆开后看着内容如实禀告。
皇宫宴会......
那他是不是有机会再见她一次?
顾清栩垂眸,天生上翘的眼尾总平添股风流之意,亦是伪装。
他知道,自己比不过表兄。
可是啊,只看看也好。
男人沉默片刻,嗓音克制:“我已知晓,必不负君之邀约。”
他压下隐隐的期许与念想,那不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