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瑾乔不是不想现在就报复回去。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家虽落魄了,还是有权势和人脉在。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毫无理由的处置一个家族,更不论她了。再者靠别人完成打击报复也不是她想要的。
不急,先慢慢来,软刀子割肉,最后寻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优秀的猎手,总是有那样的耐心的。
青石板上铺着晚秋的落叶残花,微凉的风扑面而来,一番寒暄后,许瑾乔终于回到了自己曾经的闺房。
一眼望去。
这个房间倒也不算偏僻,只是没许凌霜他们那么大罢了,室内清光明亮,家具虽称不上贵重,也纤秀精致。
摆件布置似乎刚被打扫过,很干净。她环视了一圈,还能闻到窗柩旁沁人心脾的桂花花香。
梨花木雕花藤纹的圆桌上置了一个螺青色宽颈花瓶,上头插了几支绒花,椅子也是一套的的花色雕纹。
靠着内侧墙壁的就是原主的梳妆台,整个都是红木打造的,正中镶嵌着圆盘大小的铜镜,下面有许多小抽屉和柜子。
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头有些胀痛,许瑾乔下意识走了过去。
纤纤玉指抚上抽屉,一一打开——
却都是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亦或是一些杂物。
许瑾乔不禁有些失望。
可视线下移,她忽然看到了一个落了锁的抽屉。
是......
想起原主的习惯,许瑾乔立刻在最上方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小盒子,打开。
几把平平无奇的铜制小钥匙安静的躺在里面。
心怦怦直跳。
抓起钥匙,许瑾乔拉开椅子坐到了梳妆台前,耐心的一把把试那个锁,也不知尘封了多久,连锁眼都有些生锈了。
终于——
“咔嗒”一声,钥匙找到了归处。
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堆杂物。
旧手绢,破旧折损的饰物,泛黄的用纸叠的小玩意,甚至普通的石头......
许瑾乔一件件拨开,这些别人眼里不起眼的东西就是原主孩童时期最珍贵的回忆。
可是......她想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她的执念又是哪一件东西?
[系统,系统?]好吧,系统跟死了一样。
许瑾乔叹了口气,小心拿起一个风干脆化的树叶,然后蓦地看到了一块缺了一角的玉坠。
玉坠?
玉坠!
本该随着时间被遗忘的记忆从某个角落被翻了出来,许瑾乔想起来了!
这个玉坠是原主的青梅竹马,后来的南朝大将军陆北灼的!
难怪记忆减退,他们一家早在6年前就搬离了长京,不知去向。
而6年前,许瑾乔不过十二岁。
记忆中。
陆府与许府离的很近。
陆大人是个武将,洁身自好,只有一位正妻,先后生了一子一女。
两家几个小孩时常一起玩耍。
陆北灼比原主大五岁,又自幼学习武术,为人顽皮好动,潇洒肆意,自诩为大哥。
相比许凌风兄妹,他非常照顾瘦弱的原主,还曾言长大了要娶原主,故而不经意间在小瑾乔心中种下了眷恋的种子。
那一年秋天,陆北灼爬墙来找原主。
攀爬时,腰间玉坠不小心被树枝勾到飞了出去,摔到地上破了个角。
他混不在意的就要丢掉,原主拦了下来:“北灼哥哥,你可以送给我吗?”她满怀希冀。
那少年人屹立于大桂花树之下,眉目潋滟,肆意调笑道:“你想要便拿去,以后就当它是我们之间的信物。”
小女孩歪着头不明所以,奶呼呼询问:“信物......是北灼哥哥娶我的信物吗?”
陆北灼哈哈大笑,捏了把小女孩的脸。
他唇红齿白的俊脸张扬着,眼底闪过桀骜的光:
“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以后入了军营,必定多年才能回来一趟。小乔儿,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秘密信物哦!
到那时,你拿着它来找我,我定不会忘记你!”
他随意地摘去被风刮落在原主头上的落叶,将玉坠递到了白软小手上。
庭院桂花飘香。
小女孩于是珍而重之地藏了起来,记在心里。
可是,命运并不偏爱原主。
半年后,陆家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陆北灼的嫡亲妹妹陆晚宜莫名走失,陆将军用尽人手甚至求了老皇帝也徒劳无功,寻遍全城还是未能找到踪迹。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们猝不及防,陆夫人缠绵病榻,于半年后不治身亡。
剩下陆大人悲痛欲绝,不欲再留在长京这块伤心地,最终决定带着17岁的陆北灼远走边疆。
临走前,许家几个给他们送行。
这次平素喜欢缠着陆北灼的许凌霜兄妹罕见的什么也没说,只有向来沉默寡言的小瑾乔大哭不已:
“北灼哥哥,乔乔舍不得你,你还会再回来吗?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善言辞的她本就拥有的很少,所以对一点点关心都会很在意,更不用说是那样炙热的少年。
她害怕每一次失去。
“会,我一直会记得你的。”陆北灼如是说。
重大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嬉笑怒骂。
少年温柔的摸了摸小瑾乔的头,转身走了,再也没回头。
他不知道,那天的夕阳在小姑娘心底照了好久好久。
直到太阳升起,年岁渐长,每一天过去的记忆都在变得模糊......她还是没等到自己的北灼哥哥。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许瑾乔知道,原主再也等不到了,以后也一样。
原书中,大将军陆北灼与后期被贬边疆的男主顾清栩成了至交好友,顾清栩带着自己集结的大军打入长京,成了最终赢家 。
而原主即将再一次被家人献出去。
懦弱的她听闻大将军陆北灼回朝,记起了小心珍藏在记忆深处那个鲜衣怒马的哥哥,紧张的带上玉坠上门。
或许,她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能只是贪恋幼时那一抹温暖。
得到的却是:“闲杂人等,不许入内。将军不认识你,也不认得什么玉坠。”
边关战场喋血十年,他忘了......也情有可原吧。
那是不是她第一次失望,也不是她最后一次失望。
却出奇的叫人难过。
如果。
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希望......就不会这样失望了吧。
原主想。
故事的开始,她害怕失去。
直到故事的最后,她恐惧得到。